集贤堂内,一束束细碎的光斑,透过象征着莘莘学子十年寒窗的冰裂纹窗,打出斑驳的印记。
室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片雪的世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千朵琼花,舞动着妙曼的身姿,在那烟霞装裹的雪白尘世肆意地展现妖娆的舞姿。
冰裂纹窗之前,立着一名玄衣少年,眉如泼墨,鬂若刀裁。
在这天下皆白的世界,少年一袭玄衣宛若纸的墨痕,显得是如此的突兀。
面对这陌生的世界,十二年来,萧寰宇总会有一种我身是客的错觉,但现实却又告诉他,他在这方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年。
生于天家,皇室贵胄,衣食无忧,本应逍遥自在,快活一生的他,反而活得很不自在。
我本来可以忍受黑暗,但我却见过了光明!
时代的局限性,制度的蒙昧,封建的弊端,造就了世家大族的盘剥和丑恶。
于,这个封建王朝因循守旧,世家勋贵粉饰虚张。
于下,天下百姓蒙昧无知,鲜能有所远虑之人。
在体会过那个文明而富强的社会之后,内心的良知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他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先贤有言,虽千万人吾往矣!他一直深以为然。
“皇兄,该走了!”
“好!”
琼花于指间消融,萧寰宇收回神游的心神,转身离去,掠过了在场诸人。
“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一众皇室贵胄,看着清冷若仙的五皇子,反倒对于其方才所答不再过多猜疑。
“走吧!六皇子殿下!该去拜见我们的皇帝陛下了!”
此时,嘴角含笑的琅琊王世子,拍了拍愣在原地的萧楚河,转身随着萧寰宇的方向而去。
一众皇子心思各异,有不屑者,有沉思者,有敬而远之者……
而见到萧寰宇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清幽,那宛若万丈深潭的幽邃,萧楚河依旧愣在原地不动。
“今日有劳先生了!”
一向尊师重道的二皇子萧崇,在身边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孔玄儒的身前揖了一礼。
“嗯!”
“殿下客气了,诸位殿下请吧!”
孔玄儒伸手援引,嘴角含笑,即便明知眼前的二皇子双目已盲,眉眼勾勒的弧度,依旧让人感觉是那么的如沐春风。
而后,在场诸人一一行礼,纷纷走出了堂中。
方才喧闹的学堂沉寂了片刻,孔玄儒看着仍旧还未离去的六皇子,双手拢袖,笑笑不语。
“呼!”
“敢问先生,何为天道?”
沉寂良久的萧楚河见众人皆已离去,来到这位孔圣之后,学宫祭酒的跟前,执弟子礼,躬身问道。
“有人言,君权神授,为君者便是天道!”
“又有人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人定胜天者是为天道!”
“天道虚无缥缈,人云亦云……六皇子切莫深究,以免伤神!”
见一向玩世不恭的六皇子殿下如此相问,孔玄儒只得出声劝解道。
“哈哈哈……先生说的是!”
沉默了半晌,见自己竟是险些入了魔障,红衣少年眼底淤塞之气尽散,朗笑出声。
“那不知皇兄方才口中的天道,是为何意?”
萧楚河收敛了心神,再度问道。
“殿下为何不自己去问问五皇子殿下?”
孔玄儒摇头失笑,反问道。
“这皇兄可不会说!”
萧楚河想到早时,被皇兄在马车之中戏耍的一幕,不由“心有余悸”!
“殿下很重视五皇子殿下的想法?”
孔玄儒见此,第一次一脸严肃的问道。
“那是自然!”
萧楚河毫不迟疑,目光之中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两人对视了半晌,孔玄儒很开心地笑了。
然而,其依旧是摇头不语。
“受教了!”
无奈,见此,萧楚河也不好再做过多纠缠,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然而,刚要踏出集贤堂的萧楚河却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