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尘此言一出,原本繁星点点的朗朗夜空瞬间乌云密布,紫光闪烁;无雷的隆冬之季顷刻之间似有雷霆震怒,轰雷震震!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中瞬间化为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御书房内,满室烛台之间,似有寒风骤起,灯火摇曳不休。
端坐于御座之的明德帝更是霍然起身,显然是齐天尘的话给吓到了!
天行其道,人行其时!
私窥天机本来就是一种逆天而行的行为,私窥天机者提前预知事物发展的结果,本来就是损耗寿命的不智之举,但偏偏总有人想要逆天而为。
如卧龙岗的诸葛孔明,知曹魏势大,天不允亡其国,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向天借寿十二载,最终油尽灯枯,以至于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下场,留下了千古难填的遗憾!
万事万物皆有其定数,因而古来泄露天机者,必遭天谴!
轻则,五弊三缺相伴一生,孤独终老,人命两轻;重则,人遭天诛,五雷轰顶,身死道消!
这些道理明德帝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却是实在没有想到,连修为通天的国师都不能免遭此厄!
此时,明德帝走下御座,疾步来到齐天尘跟前,仔细地端详着这位当朝国师那毫无聚焦的空洞眼神。
后者眼中,那所遗留的天道之威,瞬间让手握社稷神器,宰执万民生死的明德帝如芒在背,汗毛直竖。
明德帝走到近前,见到仿佛苍老了十数载的国师,满目骇然,口中惊讶出声:“国师可是看到了什么,怎么会如此严重?”
齐天尘苍白的面容之满是苦涩,又闻穹天之惊雷滚滚,知道此乃天道警示,只觉得周身下尽皆被一股厄运笼罩着,口中无奈出声:“唉!不可说!不可说啊!”
沉凝了片刻,明德帝看着双目已盲的当朝国师,也不好意思再出言相逼,只是对着一旁曲身站立的瑾宣道:“瑾宣,去内廷宣旨,命他们将国库之中补元益气的灵药,全都拿到国师府!”
“这……”
瑾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愣在了原地,讷讷不语。
“嗯?!”
久久得不到回应,看着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的老太监,明德帝双眸开阖间杀机弥漫。
“国库乃是皇室重地,老臣一介微末之身,使不得啊陛下!”
未待明德帝动怒,齐天尘那略显惶恐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陛下天威难测,老奴一时口不择言,君前失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还望陛下恕罪啊!”
还在愣神的瑾宣被齐天尘的话语惊醒,瞬间跪倒在地,沉闷的叩首之声回荡在大殿之中砰砰作响。
“罢了!你且平身吧!”
明德帝看着叩首如蒜的伴读大监,那满是苍老之态的额前已经渗出了血水,心中不忍,还是出声阻止道。
“谢陛下!”
须发皆白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浑身冷汗直流,额前的一抹血色此时显得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国师为国测运乃是孤下达的旨意,孤心中有愧啊!”
“些许俗物,若能让国师伤势痊愈,便是它们天大的造化了!国师莫要再做过多推迟了!”
明德帝对着齐天启郑重其事,言语之间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之意。
“既是如此,老臣惟有愧受了!”
齐天尘满见明德帝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面带苦笑,只能无奈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嗯!国师劳苦功高,为我北离王朝兢兢业业数十载,这些不过是国师应得的罢了!”
明德帝见此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在为自己的金口玉言而欣慰,还是在为这位当朝国师的伤势有望痊愈而欣喜。
或者,两者都有!
所谓帝心如渊,莫过于此!
而那位心有余悸的老太监见此一幕,更是将自己的身影蜷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瑾宣,还不速去内廷宣旨?”
得到肯定回答的明德帝此时已经回到了御座之,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神色。
“谨遵陛下口谕!”
将自己尽量隐于黑暗之中的瑾宣闻言,俯首一拜,略显佝偻的身躯正对着端坐于御座之的明德帝,望着明德帝冠冕之下隐晦莫名的神情,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随着慢慢地走出前方不远的御书房,将自己隐于御阶之下的瑾宣瞬间直起了腰杆,老态龙钟的面容之惶恐不安的神情尽数隐去,哪里还有刚才在御书房中惶惶不安的模样。
转瞬之间,就恢复到了那权倾朝野的五大监之首应有的模样。
老态龙钟的面容之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喜怒,浑浊的眼眸此时泛着道道精光,整个人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活似一只披着人皮,生活在阳光之下的幽冥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