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小家伙看照片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清明变成懵懂,全都是林翰绕的!
林翰手一顿,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向心头,“那,这又是谁呢?”这回他指的是真正的大堂哥林逸。
腓腓有些不确定了,抬头看了眼林翰,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可惜最后并没有什么收获。“伯伯?”小家伙的声音有些迟疑。
林翰看了眼今年芳龄二十的大堂哥林逸,他承认照这张照片之前大堂哥刚从北部大沙漠和黑岩安保的人一起训练回来,是晒得有些黑没错。但是大堂哥底子是好的,白回来之后倒是和小叔有几分神似,无论如何在小家伙眼里也不该显老成这样啊。
最后,林翰的手指在照片上空微微停顿了片刻,最后稍微拐了一个小弯指向一个和林麒林麟站在一起的少年,“腓腓觉得…这个人是谁啊?”
腓腓对着照片上的人都快脸盲了,看了一眼之后对比自己在心里记下的位置,“三哥哥。”
林翰的手有些颤抖,那是他啊!哪里是什么三堂哥林麟。
林翰感觉自己如芒刺在背,是来自他小叔林斯年的目光没错了。
他忽然一把扯走腓腓面前的照片,“不学了。我们不学了。不就是认人吗,没什么好学的,我们腓腓还小,就算明天到时候不认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张照片哥哥先收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忏悔的目光投向林斯年。完了,他对不起小叔啊。好好的一个小朋友,被他教的不认识人了。万一以后腓腓就这样了,那他就是林家的罪人!
这样想着,林翰把照片收好之后忽然扯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兜头兜脸的把小家伙给罩了进去,然后左手一把把腓腓抱起来,右手拿过刚刚被收进来的腓腓的玩具小铲子还有小桶,抬腿就要往门外走。
他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走,哥哥再带你去门口堆一个雪人,换换脑子。”
说完也不管小家伙的意见,打开门就要往大门处走。
“那出去堆雪人,腓腓还有冰淇淋吗?”林翰没有宣布他的成绩,小家伙现在还惦记着。
林翰还没开口,身后的林斯年说道:“有,明天让哥哥把他的冰淇淋给你。”
至于林翰,吃什么冰淇淋,不许吃!把好好的一个小家伙硬生生给教迷糊了,他配吃冰淇淋吗?
三人再次来到他们堆好的雪人面前,此时的雪人看起来喜庆极了。林翰专门回去找了条红围巾给雪人围上,还有一顶尖尖的,像是生日帽一样的彩色帽子。
雪人的眼睛还有身上的纽扣是用林国盛的棋子做的,鼻子是胡萝卜,嘴巴是腓腓被林斯年抱着亲自用画笔画上去的。
小家伙给雪人画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着的嘴巴。再加上被林翰找来当做手臂插上的树枝,漂亮的雪人好像真的像腓腓说的在守门一样。
腓腓在幼儿园学到了关于小雪人的故事,小雪人最后为了救自己的小主人,被火烧化了。自从听到这个故事后,腓腓就一直想自己也堆一个雪人。
林翰在堆好的雪人对面又选择了一片带雪的空地,带着腓腓再次堆了起来。
堆好后,腓腓凑近了小雪人,悄悄对它说道:“小雪人你放心,腓腓肯定不会粗心大意让房子着火的,小雪人你要好好的在这里啊。”
期间林翰和林斯年只字不提关于认人的事,只是笑着听小家伙的童言童语。腓腓只要稍微一想起来就会被两人适时地岔过去。
两个小时后。
林翰和林斯年不光带腓腓堆雪人,堆好之后又带他去了后面的小游乐园玩了一大圈。两人打定主意要彻底给‘学习过度’的小家伙换换脑子。
终于,客厅内,林翰再次拿出了那张照片,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指着照片上的自己问道:“腓腓你再看看,这是谁?”说话的时候是难掩的紧张和吞咽唾液的动作。
这次腓腓没有脱口而出三哥哥,而是看了眼照片,又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林翰,再看了眼照片。照片上的人和哥哥好像啊。
林翰仿佛看到了希望,没有拿照片的那只手悄悄握成拳。
“是哥哥。”腓腓说出了正确答案。
这一刻,林翰觉得哥哥这个词是如此的美妙动听。呼,还好还好,没有不认人。我弟弟给被我教傻。
也是在这一刻,林翰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不烧了,林斯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
林家大房,林国雄早年间置办产业的时候也想过把住处买或者建在距离老宅比较近的位置,这样往来也方便。
但是奈何林家老宅建造的时间太早,周围的那一片地基本都有主了。问了几家没人愿意卖之后林国雄也就不再瞎耽误功夫了,索性就在距离当时公司大楼不远的地方买了栋别墅。
林国雄的女儿出嫁后,他的两个儿子林天元和林宇清一直住在一起,反正家里的地方也够大,能住得下。
也许是林家家风如此,再加上林国雄兄弟几人的言传身教,林景历他们这一辈的感情都不错,和林景历和林斯年一样,林天元和林宇清之前也没有出现过为了一点点利益挣得脸红脖子粗的现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爷子林国雄的威慑力在那摆着,他那拳头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如果自己的两个儿子真的敢兄弟阋墙,林国雄就敢把两人的腿打断让他们在床上躺几个月。
好了之后再犯再打,直到什么时候彻底把这毛病给掰过来才算完。
林国雄天性刚强,除了腓腓是个例外,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和软的人。因此这里的氛围是比不上林家老宅轻松的。
这么说倒也不是林国雄苛待子孙,在腓腓没来林家之前,其实林家老宅的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凑活过吧,还能拆伙咋地。林翰语
相反像后来的林家老宅这样,时不时能听见笑声,能听到老人晨练时中气十足的呼喝声,能看到少年人脚步轻快的放学回家,小跑着进门的身影,能看到夜幕降临之时,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饭,聊天,嘴角时不时带着真切而又温馨的笑意,这样的氛围才少见。如果不是演员演出来的,如果不是在电影院播放的影片,简直温暖到让人想落泪。
林国雄以前还不觉得,但是当他适应了林家老宅的氛围,再猛然脱离出来之后,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适应不了。就好像林家老宅内外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分别属于鸟和鱼的世界。
这世界上只生活着两种生物,鸟是没有脚的鸟,全世界都是这样的鸟。它们只能日复一日的振翅飞翔,哪怕已经筋疲力尽,哪怕累的想要放弃,想要坠落。族群中也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在束缚。这种束缚叫做种族,叫做延续,也叫做责任。
但是鱼不同,鱼是快乐的鱼。它生活在水里,周围是清澈的水流和欢快的鱼群。它姿态闲适的遨游其间,摆动着尾巴,时不时的还会朝水面吐出一串泡泡。鱼也有属于它的族群,它也在不停的游啊游啊,但是它游得很开心,即使鱼群里没有东西在束缚它,它也愿意随着大家一起游下去。
小尾巴一摆一摆,就好像是在合着水流跳舞。
忽然有一天,一只年老的鸟再也坚持不住坠落到了水里。它原本以为这会是自己的墓地,没想到却成为了新生。
它也变成了一条鱼!每天跟着鱼群游啊游啊,慵懒的吐着泡泡,周围还有小鱼苗苗游来游去让它心喜。
适应鱼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因为向往更好是生物永远的本能。
结果有一天有一只手忽然又把鱼给捞了起来,捞到了岸上。变成鱼的鸟以为自己能适应,却发现外面连空气都是窒息的味道,没有水的鱼只能在岸上激烈的扑腾。
这其中巨大的差别让林国雄沉默,也让他思考一个真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如登天。
房间内,双胞胎林麒和林麟是住在一个房间的,两人长得其实不太一样,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林麒看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无精打采蒙着被子的弟弟林麟,表情有些无奈:“你不是刚看完你偶像的演唱会回来吗?怎么还是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没人答话。
林麒只能继续说道:“你以前最喜欢白泽,这次演唱会你盼了这么久,我连零花钱都给你贡献出来了。你前排也坐了,合影也合了。还借着爸的关系去了后台近距离接触白泽,该满足了吧?你不会是在被子里抱着合照偷着乐吧?”
林麒说着走到林麟的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结果映入眼帘的不是弟弟满意的笑脸,而是蜷缩着身子无声的哭的狼狈。
被子忽然被掀开,林麟抬头看着林麒,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都显得不可一世的少年眼睛里一片灰暗和绝望,“哥,我完了。和白泽的合照我撕了。什么用都没有!都是骗人的!没用,怎么做都没用的!”
“没用的……”从歇斯底里到平静下来,林麟脸上面无表情,眼眶中却是泪如雨下。
在别人面前伪装的再好,好像转换期的阴影早已远去,他早已适应长大的世界。但是在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哥哥面前,他心里清楚,过不去,他们两个都没过去。
他们还需要时间的磨砺和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