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捕头拉着一个衙役叮嘱几句,路过的时候又踹了一脚打瞌睡的力工,随后和李启明一起去医馆。
南云城有三间医馆,一间在外城,两间在内城。
内城的两间是同一个人开的,分别在内城南和内城北。
内城北那间得大户人家才有资格去。
倒不是看菜下饭,而是收费确实贵,一般人看不起。
周捕头说的医馆是内城南那间,名叫回春堂。
此时回春堂内异常忙碌。
学徒们行事匆匆,忙着抓药、熬药。
昨晚一下子来了数十个人病人,俱都受了箭伤。
本来箭伤就难处理,再加上人数太多,医师们忙活了一晚上才终于处理好伤口。
但也只是吊命。
接下来几天是关键期,能不能活下去,就看病人自己了。
李启明和周捕头走进回春堂,里面有一个学徒正在抓药。
周捕头上前道:“不知......”
“都在内院,你自己去吧。”
话没出口,学徒头抢先一步回答。
周捕头也不气恼,他们这一行最尊敬的就是医师。
毕竟他们这一行容易受伤,像现在这种情况,可都得靠医师救命。
所以哪怕对方只是学徒,只要不过线,他们都能给与最大的宽容。
看来之前有不少人来过,学徒都很熟练...李启明点点头,向内院走去。
刚一走进内院,李启明就皱起眉头。
药香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有点不习惯。
估计是受伤的人太多了,房间不够,院子里躺着不少人。
个个脸色苍白,大都已沉沉睡下。
但仍有部分人捂着伤口下意识哼哼。
李启明能体会伤员的痛苦。
他高考后那个暑假患上结石,遭了大罪,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吃了吐,喝也吐,没有尿还做不了检查,哼了一天。
当时真的想死了算了,最后熬到晚上才打上止疼药。
这些人想必更痛苦...李启明叹了口气。
周捕头跟在李启明身后,低声道:“李典吏,受伤较轻的都已经回家了。”
李启明点点头,轻手轻脚地从伤员中走过,又到房间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伤员的情况。
还留在医馆的大都是受伤较重的人,不少人伤口还在渗血。
伤员太多,拿出大还丹一个个喂就太麻烦了。
不仅解释麻烦,事后深究的人也麻烦。
正此时,有学徒端药过来,让伤员服下。
李启明心头一动,对周捕头道:“你在这里等我。”
随后跟着送药的学徒找到了熬药的地方,刚好看到一个学徒正在从井里挑水。
“我来吧,水缸在哪?”
李启明很自然地接过水桶。
学徒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弥漫着水蒸气的房间。
李启明提着水桶进去。
房间里面摆着十来熬药药的砂锅,此刻正“呼呼”冒着水蒸气。
一个学徒正手忙脚乱地给火炉扇火,烟气熏黑了他的面庞,漏出的眼白十分醒目。
学徒看到进来一个穿着公服的人,还以为是来催药的,正要起身解释,待看到他手上提着的水桶时,才明白过来。
他腼腆一笑,漏出一双大白牙,指向角落的水缸:“倒那水缸里就行。”
李启明冲他笑了笑,把水桶的水倒入水缸,并趁机取出一颗治疗用的大还丹,碾碎成粉末后撒进水缸。
觉得还不够,又取出两个,重复操作,最后用水瓢搅了搅。
学徒忙着照顾砂锅的药,没注意李启明的动作。
完事后,李启明朝正在煎药的学徒点点头,道一声“辛苦了”,施施然离开。
行至半路,忽然听到院中传来周捕头的恳求声。
“还请医师不要吝惜药材,救救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