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临街的窗前,一个身穿月白道袍,头戴玉冠,儒生打扮的男子,正端坐在桌前。
他清冷的星眸,正望着面前桌上那副残棋,不知在想些什么。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慵懒把玩着一枚白子,迟迟没有将子落在棋盘上。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干净纯粹的轮廓。
令他看上去就像个慵懒中带着清贵,人畜无害、翩翩如玉的君子儒生。
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掌玄甲军和绣衣使的大周储君,又怎会是个儒生。
“何事?”
楚琰淡漠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与儒生扮相格格不入,让人一听便不觉绷紧了神经。
管事低垂着头,恭谨禀报:“您让盯着那两个人,在外面与人赌红了眼,看样子是起了杀心。”
楚琰挑眉,“是与他们接头之人?”
“不像。”管事也不是很确定,“对方只是个脸生的书生,话很少,打牌的路子很野,不按常理出牌,一直在有意赢他们的牌,好似是冲他们来的,不像是接头的。”
楚琰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话这般模糊,将手里的棋子扔回瓮中,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
赌坊堂子里,沈灵犀那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抽老千,所有人与他们又隔开了一丈的距离。
从最开始的打马吊,到推排九,那两个浑人一局都没赢过。
沈灵犀手边的银子,已经有二百两。
都是这两把从他们手里翻倍赢回来的。
“奶奶的,今天是撞邪了,老子不信这把还能输。”
高个子那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推了出去。
这一局,他与沈灵犀比谁手里的牌更大,“怎么样,小白脸,敢不敢跟爷比大?若你赢了,这些银子都归你。”
刘四把他的牌告诉给了沈灵犀,“……他这把是天牌,除非你运气好,能摸到至尊。”
就算知道对方牌面,有时也需要靠点运气才行。
沈灵犀对着刘四弯唇一笑。
这些年她一直不辞辛劳,替人收尸入殓,扎纸人、做白事,还送亡魂转生。
桩桩件件,都是世人口中的“晦气”事。
可事实上,别的不敢说,在运气这块,沈灵犀这些年还真比旁人,多了那么一点点。
她把手边所有的银子,都推出去,犹嫌不够,又解下腰间的荷包,往桌上一扔。
“一局定输赢,若你们输了,就从这里爬出去,如何?”
“爬出去”这三个字,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那两个浑人,向来都只有他们挑衅别人的份,何曾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挑衅过,立时红了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
“好,你有种,来!老子跟你赌!”
高个子的浑人,直接掀开了牌面,天牌。
人群里瞬间响起鼓掌声和口哨声。
按说赌鬼赢书生,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可连续两个多时辰,这两人实在被压制得太狠,令这赌坊里的赌徒们,都狠狠代入了自己。
此刻见到他们绝地反击,反败为胜,那简直是比自己赢牌都开心。
围观之人都已如此,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两个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