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犀也不气恼,抬起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认真请教,“既是祖母要把女儿接回来的,如今她尸骨未寒,你就当她老人家的面,把女儿轰出去……爹爹这是打算忤逆祖母吗?”
“忤……忤逆?!”沈济气得火冒三丈,“你敢对我说这种话,我看你才是忤逆不孝!来人……”
“崔妈妈。”沈灵犀打断他的话,直接看向正在老祖宗床前垂泪的崔妈妈,“老祖宗过身之前,可曾交代过,这府中的库房和账目,要交给谁?”
崔妈妈只犹豫了一瞬,便抹去眼角的泪,恭恭敬敬地垂首回答,“回五姑娘,老祖宗不曾交代过。库房和账目要如何交、交给谁,眼下还得听姑娘的意思才是。”
沈灵犀神色微松。
她如今在这府中算得上是无爹无娘,也无倚仗。
崔妈妈满可以说一句“交给大房”这样的话,便能向宣平侯和小安氏投诚,安心荣养。
可崔妈妈却选择帮她。
这便意味着,崔妈妈的心是忠于老祖宗的。
那么,当初她在福安堂让崔妈妈捎回来的信,定也确实交到了老祖宗手里。
这些考量在沈灵犀脑中飞快过了一遍。
“父亲可听见了?”她转过头,再次看向沈济,“如今府中的库房和账目,还在女儿手里,老祖宗殡天,府中一应白事都得从女儿手里支银子才行,这时候您把女儿撵出府去……是不想让府里的白事好好办呢,还是觊觎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想越过二房独吞呢?”
此话一出,连旁边只顾啜泣的二夫人崔氏,也愕然抬起了头。
老祖宗在世时,便已收回了二房的管家之权。
她无儿无女,有丈夫……也跟死了丈夫没什么区别,如今不过是仰人鼻息,在大房手里讨生活罢了。
想都不敢想,这侯府在老祖宗身后,还会有他们二房什么事。
“你、你、你……”沈济瞪圆了眼,“你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先前交你手上的东西,不过是你祖母让你学学管家罢了。”
他万没想到,先前还瞧着娇娇弱弱的沈灵犀,竟是这般伶牙俐齿,看来当初安妈妈没说错,这就是个面软心黑的死丫头!
沈济强简直要气笑了,“如今你祖母过身,那些东西自然要交还给你母亲打理,便是说破天也没有未嫁女越过当家主母管家的规矩。岂容你昧着不交!”
他强按下心头怒火,“你若识相,便自己把库房钥匙和账目交出来,为父会给你几分体面,允你在老祖宗灵前磕几个头,自行离府,从此以后,莫再回来了。”
“那可不成。”沈灵犀淡淡地道,“祖母先前还好好的,突然过身,父亲又没让仵作验看尸身,如今急着催女儿交出库房和账目,女儿可不敢冒这个险。”
“冒险?”沈济眉头紧皱,没听明白,“冒什么险?”
一旁的小安氏小步上前,附在沈济耳侧低语,“侯爷,五丫头恐是觉得,老祖宗是被咱们害死的,怕这库房和账目不明不白交了,到时候银子对不上账,再推到她头上……”
沈济听见这话,登时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好你个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