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捷客气抬手:“多谢姑娘。”
谢岑坐在她怀前,抬起一张惶恐不安的脸:“姐姐……”
陆乘风朝怀中人一笑,笑容如头顶骄阳灼人,带着笃定安抚:“别害怕,他能将你送回家。”
谢岑信了她的话,说:“姐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陆乘风不想欺骗小孩子,认真思索片刻,答道:“我此去军营,日后要上战场,你是燕京人,肃北离燕京很远,就算快马也要六七日路程,没意外的话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谢岑脸上满是不舍,抱着人不愿松手:“姐姐,那我以后来肃北找你好不好?”
陆乘风捏了捏他那张好看的脸,说:“只怕不行,军营重地,一般人进不去,谢岑,我们就此别过了。”
谢岑听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眶都红了,可他当时才十一岁,根本敌不过陆乘风的力气,被她从马背上抱下交到樊捷手中,扯了扯马绳扬声说:“小家伙,男孩子以后可要少哭些。”
她这话说完便调转马头,又匆匆回过头看了一眼,不顾谢岑大喊,扬长而去。
樊捷因此事后来在十一月时不动声色升上了礼部侍郎。
樊士元讶道:“照父亲的话,谢岑莫不是在报当年陆乘风的恩情?”
樊捷说:“应该是了,不过我猜想,当年陆乘风救人一事除了谢岑与我之外便无人知晓,谢岑也并没有再告诉过旁人,我当年借了这份情得谢家提携,樊家渐渐才有此荣华。不过起初我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肃北小霸王,后来归京路途上,仔细想了她对谢岑说的那一番话,再忆起她当时马背上的长枪,陆家二女陆乘风生性张扬,得名师授艺武力过人,便猜到应该是她。”
樊士元一时沉默不语。
樊捷手挑起窗帘一角,外面风景略过一两眼,看着已离樊府不远,说:“你弟弟难成大器,回头让你娘张罗着尽快将他的亲事办了,只盼他成家之后收收性子吧。”
樊士元点头应下。
随着樊捷出大理寺,燕京一场血雨腥风之势由此转落,很快便进入夏日。
自上次被谢允谦一通斥责后,谢九霄的伤前后养了许多天后终于痊愈,人也快憋坏了,正和十三说着打算出门时,唐十九奉谢允谦的命来通知今夜要赴樊家宴。
唐十九走后,十三才说:“少爷,这樊家好大的声动啊,不过这般招摇不怕言官又参他一本吗?”
谢九霄正垂眼看曲谱,说:“吏部任命书下来了,樊捷升任礼部尚书,日后同大哥说话便是一个分量,恰逢樊士元的女儿一周岁,打着抓周礼的名义办升官宴,别人也捉不住错处。”
十三抚颔,思量着说:“我看这樊家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让旁人看看,樊家遭此大难不倒,日后多得是福气。”
谢九霄翻了一页,没说话。
十三也不指望他答话,朝一旁研磨不说话的陆乘风道:“乘风,你说呢?”
陆乘风没停手,手腕顺着一个方向打圈轻转着,说:“说什么?”
十三道:“你觉得樊家这个宴席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墨汁乌黑油亮,显然已经墨了多时,她做得专注,确认差不多后,将墨身放置一旁,取过毫笔递给谢九霄,这才直起身说:“人家升官高兴。”
十三挠头:“这我知道,只是樊家半个月前才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这样大张旗鼓,哪怕有抓周礼打得掩护,宫里只怕也不高兴吧。”
谢九霄在词谱上做着注释,陆乘风看不懂,便看向十三,心中一叹,语气有些无奈,说:“十三,你觉得樊捷为什么能从大理寺完好无损走出来?”
十三瞪眼,说:“不是因为账本没找到才放的人嘛。”
话音刚落,发觉两人都无言看着他。
十三尴尬挠头:“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