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是好看,但总归是别人的。
章夫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嘴巴都没合拢过,陆惟家世在京城数一数二,郡主之子,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最重要的他本人在这群纨绔子弟当中出色优秀,已经是章家能够的到的顶级佳婿了。
看着陆惟,章夫人猛然想起了章毓卿,趁着章毓谦和章毓诚缠着陆惟说话的时候,走到躲在角落里的章毓卿跟前,一脸施恩似的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在这附近逛逛吧。”
章毓卿道了谢,走了出去。
花灯节这么盛大的节日里,有年轻男女挽着手,大胆的走在街上,时不时相视羞涩一笑,也有一家老小集体出来看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章毓卿怔怔的看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笑嘻嘻的坐在父亲的肩头,脚上穿着一双虎头鞋,小手紧紧攥着一支拨浪鼓,一家三口相携从她面前走过。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曾被章作明爱若珍宝的举坐在肩头,也曾有安氏温柔微笑着抱着她,一起穿过这摩踵擦肩的人流。
曾经寥寥的美好时光,如镜花水月,最终只剩下些微的残存回忆,便是说出来,最多只能惹人同情叹息一声。
她以为来到这个世上是崭新的开始,只是没想到,这个崭新的开始要历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家,却一朝之间一无所有,老天好像要把她得到的东西全部一一夺去。
章毓卿低下头,两滴眼泪落到了街道的石板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才止住了心中悲愤翻滚的情绪。
过了给达官显贵们挂灯摆灯的地方,便是平头百姓挂灯的地方,路边有不少摊子卖灯,做工自然比不上京城官吏贵族们拿来给太子妃祈福的灯精致,不过是普通的红纸灯笼。
章毓卿才领了章府发的一两银子的月例,拿出了几十个铜板买了一只灯笼。
那边陆惟拜访过章家后,便告辞离开了。
他今日上午拿着精心准备的文章去拜访一位大儒,结果被大儒批的体无完肤,毫不留情的说他做文章匠气太重。
陆惟自小优秀惯了,没想到会得如此批评,心里憋着一口气,让方墨方芩走开,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走散心。
没想到,他又在灯火阑珊的地方看到了章毓卿。
章毓卿借了摊主的笔,提着笔在灯笼上题字。
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章毓卿沉静秀丽的侧脸,再看她下笔如游龙,握笔有力,想起方才在章家挂灯处,章毓谦跟他抱怨章毓卿大字不识,粗俗无礼,一点不像章家人。
“她亲口承认的,她不识字!”章毓诚作证道。
陆惟皱眉,骗他就罢了,怎么机关算尽回了家,连自己的骨肉至亲也骗?
今日拜师不顺,还连着两次碰见这个撒谎精,陆惟心情实在不好,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章毓卿放下了笔,一双秀美的眼睛中盛满了盈盈泪水,映衬着飘摇的烛火,十分哀伤可怜。
想起他刚见到章家人时,章家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母亲护在怀里,只有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形单影只,孤寂凄凉。
罢了,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子,陆惟心中说道。
待墨迹干后,章毓卿请老板把灯挂起来。
“挂灯要钱的!”老板说道。
章毓卿指着街道中间最显眼的地方,说道:“挂那里多少钱?”
“那个地方贵着呢!至少十两银子!”老板打量了下章毓卿,看她打扮不像有钱人,敷衍道。
旁边的路人劝道:“姑娘,咱老百姓随便找个地方挂灯,叫花神听见咱们的祈福就行了,犯不着往最显眼的地方凑热闹!”
章毓卿把剩下的铜板都给了老板,说道:“我只有这些钱了,您看能挂到哪里?”
老板晃了晃粗布钱袋,里面的铜板叮咚作响,撇嘴道:“这点钱还想挂灯?”
章毓卿好脾气的笑道:“老板您行行好,帮个忙吧!”
陆惟看着笑颜如花的章毓卿,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章毓卿同样受着刁难和羞辱,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可脸上依然挂着笑。
老板无可奈何的拿起了竹竿,说道:“成成成!我做个好人,给你找个地方挂上!”说罢,挑着灯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挂到了绳子上。
她的灯笼隐藏在密密麻麻的灯笼后面,一眼望去几乎分辨不出。章毓卿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陆惟走到了灯笼下,找到章毓卿的灯笼,抬头看到灯笼上写着两行清丽独特的字:三湘衰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虽不衬今日的喜庆气氛,但诗的确算的上佳句。
“这盏灯换个地方。”陆惟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弹到了老板身上,指着最显眼的位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