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后,奉天殿后殿走出一个身穿黑衣袈裟的老僧。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朱棣点头示意:“道衍,瞻埈所说你怎么看。”
道衍打量了一番朱棣,微微一笑:“陛下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朱棣嘴角苦涩:“老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摆个架子。我瞧那孩子所言头头是道,却不似作假,加上我不在京这一个月,不谈其他,就他那一个心学,就不是一个孩子能想出来了,虽然这孩子从小天资聪颖,但已经沉寂九年之久,虽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但我如何也不信有人能一朝开悟,并且精通多个领域。”
道衍一边听着一边悠然的压了口茶,不急不缓的开口:“贫僧先恭喜陛下,若二皇孙所言为真,当是社稷之福,陛下也许可以凭此做出一番千秋功业,甚至远超唐宗汉武。但若是假的...
“朕相信瞻埈,朕此一生阅人无数,还不至于连个娃娃的心思都看不穿。还孩子眼神清澈,语气真诚,不似作假。”朱棣打断道
道衍也不恼,依旧一副淡然的神色继续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了定论,那贫僧也就不再多言了,若这孩子不是天家血脉,贫僧倒是有些担心了,因为这种人若是不可控,后果不堪设想,但既然是陛下亲孙,又自小对他多有恩宠,贫僧倒是松了口气。”
“但贫僧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陛下,二皇孙所言,陛下可以相信但也不能尽信,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对他太过信重,他若有意颠覆大明取而代之,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失误,整个大明江山就会在顷刻间易主。”
朱棣沉默不语,显然道衍一番话也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半响后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站起身语气坚定的说道:“朕信他。”
道衍微微点点头,压了一口茶,起身欲要离去。
朱棣又继续说道:“朕不得不信他,若他所言百句,纵有一句为真,朕也得认真思索他每一句话将会对大明江山产生的后果,一一查证是否属实。”
道衍顿在原地,话锋一转:“陛下可曾动了立二皇孙为皇太孙的心思?”
朱棣神色一滞,若是两相对比的话,朱瞻埈现在明显更为适合这个位置,但现实告诉他这很难。
他自己本身就是靖难夺位称帝的,不仅被方孝孺当面咒骂他篡逆,哪怕现在已经称帝多年依旧有不少朝臣心中对他不满,对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自己破坏了秩序,那便也需要自己去维护,不然子孙后代争相效仿他靖难之举,那整个大明朝将陷入无终止的战乱中,所以即使之前在立储之时,不断拖延,最后也不得不立朱高炽为太子,不仅是向天下昭示皇位传承上要附和纲常伦理,也有一个警示皇子皇孙的作用,让他们安分守己,切莫走他的老路。
见朱棣迟迟没有回答,道衍又继续说道:“若非皇太孙自愿,陛下切忌行此糊涂之举,不然大明后患无穷。”
朱棣沉吟许久,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心中知晓轻重。”
道衍微微点头:“陛下若是无事了,贫僧想回天界寺诵经了,此前造的杀孽太多,总是要还的。”
朱棣了然:“那我过几日再去寻你喝茶。”
道衍单手作礼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那贫僧就恭候陛下了。”
等道衍离去,朱棣在奉天殿待了许久。
“纪纲。”朱棣唤道
一身飞鱼服的纪纲从门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皇爷有何吩咐?”
朱棣沉声说道:“去将二皇孙这三个月内所有的事情给我调查清楚,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就连他睡觉梦呓也不能放过,这件事秘密进行,不得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