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昨夜似乎十分颠簸。
而且即便是江雾四起,可这漓江下游的河段,却也不该如此宽广。
不远处的江面上飘来了一条旗子。
舒言好奇地将船划过去,那旗子是朝廷的五爪金龙旗,她将旗子捞了上来。
又划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视线宽广了一些。
她便瞧见沿岸被淹没的房屋,偶尔也瞧见几艘小船,上面坐着惊慌失措的人。
舒言看了一眼玉安,轻声说了一句。
“昨天晚上,他们把堤坝炸了。”
此处本应当是个小渔村,昨夜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洪水来犯,死伤众多,只有个别极为幸运的人方才从床上爬起,上了自己的船。
舒言将船停到一处废墟,她想要站起来去搜刮些有用的东西,可玉安却对着舒言道:“阿奶,让孙儿去吧。”
玉安从船上下来,轻手轻脚的上了屋顶,他从一处坡口处直接跳了下去。
从那房屋里拉出来一张棉被,那棉被泡了水非常沉,舒言便下船同玉安一起拧着那被子。
就在此时,不远处飘来一个木盆,那木盆里坐在一个黑瘦黑瘦的丫头。
那丫头从木盆中跳出来,恶狠狠地看着舒言和玉安。
“偷东西!”
玉安闻言顿时怒道:“什么偷东西,这都是没人要的……”
玉安也孩子到底实诚,说话还有些心虚。
舒言无奈道:“小姑娘,如今这年月,若想活下去,礼义廉耻可要不得。”
舒言继续拧着那被子。
那黑丫头继续说道:“可这被子是我二大爷的,昨夜他将我送上木盆,便被大水冲走了。”
黑丫头年岁跟玉安差不多,一双眼睛倒是极为漂亮。
舒言叹气。
“节哀。”
舒言将拧干的被子放入船中,他们的船似乎是军用的小船,倒是极为结实,舒言还在船里发现了鱼枪。
舒言和玉安上了船,将船开走几丈远。
那黑丫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船逐渐走远。
玉安面色有些不忍,只见那黑丫头一头扎进水里。
玉安顿时有些着急,他看向自家阿奶。
片刻之后,黑丫头从水中钻出来,她手里拿着一袋子泡湿了的鱼干还有一柄鱼竿。
黑丫头朝着舒言和玉安道:“我会钓鱼,还会下水抓鱼,你们能不能带我逃难?”
玉安看了一眼舒言,舒言微微叹了一口气。
玉安划着船往岸边靠去,那黑丫头将鱼竿和鱼干递给玉安,玉安伸手接过。
两个孩子互相看着对方,似是在互相打量。
舒言道:“上来吧,前面路可不好走。”
黑丫头欢快地跳上船,她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船结实,兴许能带着咱们走出这片死人堆。”
玉安听完顿时一愣,他看向黑丫头,黑丫头朝着玉安一笑,露出白牙。
“我娘生我的时候,上游渭河发大水,将整个江中都淹了,那时恰好是常下暴雨的时节,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活下去。”
黑丫头说完之后,爬出船舱朝着乌云滚滚的天看了一眼。
“这样的天,这样的云,又该下雨了。”
黑丫头坐在船舱中,将自己找来的鱼干用衣服擦干净了,开始嚼着吃。
舒言将黑丫头的鱼干拿走,开口说道:“别吃,水里那么多死人,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煮干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