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冷的夜。
少年看着白玉京,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用红口白牙,将另外一个人撕咬致死。
白玉京的牙齿已浸满了鲜血,双手愤怒地抠死在玉虚子的眼窝里,他愤怒的火焰仍然在燃烧,几乎已经丧失理智,他已将面前这个该被碎尸万段的罪魁祸首,当成了今夜的晚餐。
“停……停下来……咳咳咳……”涂山飞惨烈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你杀不死他的。”
白玉京的眼神仍旧绿色的瞳仁是无光且涣散的,他像是一只行尸走肉般佝偻着身子,歪着头,诡异地看向了瘫软坐在地上的涂山飞,从血泊里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停了下来,漫天飘洒的雪花,在这一刻似是凝固在了半空中,涂山飞叹了口气,苦笑道:“计崖,身上还痛么?”
少年计崖仍旧面色惨白,捂着自己的胸口,低着头道:“我现在只盼能快些死。”
涂山飞转过头,看向计崖,眉目里是无尽的悲怜,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下自己的儿子,可是无奈,那诡异的红色光芒已阻挡了一切,只能低声道:“为娘已活不了多久了,玉虚子掌中尸毒果然刚猛无比,能够练成这样的尸毒,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
计崖任命般靠在槐树下,心中无比澎湃,泪如泉涌,“娘,这些年辛苦你了,让我又多活了七年。”
涂山飞听闻这句话,眼里忽的闪过了一丝柔情,毅然决然地看向了白玉京,在这一刻,她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当即飞身掠出,一掌打在了白玉京的脑门之上。
浑然!
一股强大的热浪迎面而来,白玉京登时双目瞪圆,绿光霎时散退,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涂山飞,“你……”
涂山飞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语气急促道:“玉虚子还没有死,悬空山的戮妖阵会配合引魂铃,就算是斩妖者肉身破损,魂魄也会进入引魂铃之中,不死不灭。我问你,你想不想给你娘报仇?”
报仇?
他还没死!?
白玉京的怒火仍然燃烧,手里已抓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他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更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如此恐怖的事情如同晴天霹雳一样降临在自己的人生中,方才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龇牙咧嘴的妖怪。
道貌岸然的仙人。
泯灭人性的尸奴。
这一切似乎就像是一场梦。
可这股刺鼻的血腥味无不是在时刻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白玉京的全身开始颤抖。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全面崩塌了,那些曾经的美好和安逸,在这一夜之间化为了泡沫,没入尘埃。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曾无比期待的仙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何整个夜晚对他手下留情的,竟是一个妖?
这世界怎么了?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想!当然想!
白玉京看向涂山飞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在此时种下了因,何时结果,谁又知道?
“你干什么!”忽的身后一阵愤怒的嘶吼声传来,这个声音白玉京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玉虚子。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总要做些什么,比起坐以待毙,我更喜欢让你痛不欲生。”
涂山飞笑了笑,掌心已按在了白玉京的脑门上,英气十足地喝道:“今日便让我试试,你这精心准备的戮妖阵威力到底如何!”
她周身浑然突兀地升起了一阵暖流,随后直接轰向了后方的计崖,顷刻之间,那原本悬浮在计崖面前的红色光芒顿时消散,可当白玉京再看向她的时候,她已如凋谢的花,再无一丁点的血色。
“八品妖丹赠你,小子……莫要让我涂山绝脉。”涂山飞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跪在地上后,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了白玉京的胸口。
紧接着,涂山飞的身体开始涣散了去,全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规律形成了一颗碧蓝色的丹丸。
这就是八品妖丹?
白玉京不假思索一把抓住了那颗妖丹,回身看去,就在玉虚子的尸体上,漂浮着一颗铃铛,那铃铛传出刺耳又锋利的声音,“啊!放下!杂碎!你若是将这丹带走,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剥皮削骨,碎尸万段!”
我放下你能饶了我?
我并不需要你饶了我,我要杀了你。
白玉京再次持匕首,可计崖的声音缓缓响起:“现在你如果花力气去打一个破铃铛,还不如想想怎么在他力量恢复找到肉身之前逃出去,外面的妖阵需要有人护法,即便是悬空山的人,也无法轻易离开阵眼。”
“你真以为你们能逃得了么!尸奴印早已在你们的身体里,无论天涯海角,你们都是我的尸奴……跑不了的!小子,你现在过来,将妖丹交给我,我不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