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事,我等只是匆忙商议便要行动,多少有失妥当。我以为还当细细思量。”
听到里面又有人提出质疑,张奉一脚踹开远门,扛着袁恪便走了进去。院内被惊扰的宦官,正想出言呵斥,待瞧见张奉肩上扛着的人,都闭上了嘴。
咕咚一声将人扔到地上,张奉拍拍手上的尘土,昂然挺立环顾众人,任由腰间的匕首显露轮廓。
“谋大事,不容走漏丝毫风声。袁恪我替诸位收拾了,诸公勿谢。若再有言退者,勿谓言之不预!”
此刻张奉仿佛一尊门神般,矗立在那里,不怒自威。而满院久居高位的宦官们,你望向我,我看看你,最后竟无一人敢反驳。
等了许久,见众人都没回应,张奉遂道,“小黄门袁恪受曹节胁迫谋害王美人,已然畏罪自杀了。”
方才还有争议的院落,在目睹张奉的蛮横后,竟也没了异议,最后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张让。
沉吟片刻,张让也点点头,“也罢,这袁恪既然用不上,那就我们自己来。”
环顾四周,张让将目光落在赵忠身上,“赵公,此事后袁家方面便有你来联络。”
“我曹皆是久侍内廷的老人,自然也听说过,每逢变故,便是勇者显露胆气的时候。昔年曹节若不斗胆同王甫矫诏张奂除窦武,如今又岂有他威风日子。”或许是被张奉的举动刺激到,赵忠也不再犹豫。
“谋划大事由不得瞻前顾后,既有决断,应当从速。”拱手向张让,赵忠应诺,“袁家方面我自会处理,我一中常侍又岂是小黄门可比。”
赵忠表态后,众人也陆陆续续在张让安排下各司其职起来。见状,张奉则悄然退出了院落,又继续返身守在门口。
见张奉淡然走出,守门的郭大面露佩服,朝张奉点了点头。
“我原以为你会劝说他们,没曾想手段如此强横。”
“这群内官久居高位,安逸惯了。早便忘了迟则生变的故事,当年若非窦武陈藩想要谋划周全,又岂有曹节王甫应对的机会。”
“说起来,曹节也绝非易于之辈。今朝若是动手,必需击中,否则吾等难逃厄难。”
摇摇头,张奉撇眼郭大,轻笑道,“有些时候,对付厉害的人物就应该用比他更厉害的人。”
而在张奉同郭大说话的时候,院内的商议也告一段落,众人随着张让身后鱼贯而出。倒是原本没被安排事务的张奉,再次被以药丞的身份随张赵二人往迎春殿去。
王荣作为妃嫔诞下皇子后,被赏赐住进了迎春殿。事发突然,等案件调查清楚,再行转移。至于天子此刻也只是在迎春殿的偏室休息,曹节在梳理案子。张让与赵忠借口替他召集众常侍,才得以脱离,此时也须回去复命。
这样众人浩浩荡荡赶到迎春殿的时候,曹节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张赵领人过来,也是连忙走了过去。
“该来的都来了么?”
点点头,赵忠回应,“曹公,都来了。”
环视众人,目光在张奉身上短暂掠过,曹节并未在意,“诸公,此番事发,危急存亡。王美人诞下皇子,得国家欢喜,这是有目共睹的。但长秋宫的那位主子却见不得她好,于是遣人与药膳中多增了些滋补的草药,导致王美人出血而亡。
事已至此,我曹只有联名向陛下求情,方才能保住长秋宫。否则长秋宫易主,吾等也难有好下场。”
曹节一番说教,众宦官自然是频频颔首应承。见无异常后,曹节才又简单交代几句后,便领着众人入了殿。
殿内刘宏已经醒来,有宫女汇报说曹节查清了真相。于是他在等曹节的交代,可瞧见他领着一大群宦官走进来时,刘宏眉头也微微皱起。
当先的曹节瞧见刘宏后,也是连忙跪倒在地,语调悲切的说些节哀的话,末了才道出幕后可能是长秋宫主使。
果然话一出口,刘宏面色铁青,捏着拳头频频轻捶塌案,“妒妇、妒妇,如此妇人岂能为后。”
闻言,一众宦官皆在曹节的带领下,哭哭啼啼朝天子求情起来,说什么主母有罪,众婢不可苟活的话,听得刘宏也是一阵怜悯。
于是在众人劝说下,一通愤怒后,刘宏也渐渐安静下来,扫视下方跪着的数名常侍,多是随左右体己的近侍,若惩处这些人,他的皇帝生活恐怕也少了许多乐趣。
烦躁的挥了挥手,刘宏冷声,“起来吧,此事再做计较。”
听到皇帝这么说,哭诉良久的众宦官才凄凄艾艾起身,站立到一旁。
重新闭上眼眸,刘宏摆在案上的手指不时轻敲,忽然他睁开眼看向曹节,“那何进近来可有频繁往来长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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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生皇子协,后遂鸩杀美人。帝大怒,欲废后,诸宦官固请得止。--《后汉纪·后汉孝献皇帝纪卷第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