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素衣常服,披着裘袍,曹节盘腿坐在榻上,见张奉到来,才放下手中的锦帛。“听闻方才张医令在院前大声唱名了?宫廷内倒是安静些好。”
“依我看,曹公这耳聪目明的倒不似风寒久病不愈的症状。“手捏箱带,张奉目光在室内左右逡视,“如此倒不知曹公邀我来所为何事?”
抬臂摆手示意近侍退出,曹节笑道,“张大郎倒不必多心,虽不再高位,我倒也不会对你一尚未弱冠的动手。”
“虽未弱冠,却使曹公至今日境遇,奉亦是惭愧。”面对曹节的上位者姿态,张奉的反击直刺心底。
稍微错愕,曹节也略显无奈的指了指对面的塌席,“既是前来问诊,且先入座吧。”继而叹息一声,“其实我也明白,沦落今日境地也非你一人之力。多因我之大意而已。”
快步走向塌席,张奉一屁股坐下后,将药箱摆在一边,不待曹节招呼,他自己便拿起案上的茶盏给自己斟了一盏,刚才院前唱名虽然响亮,倒也费嗓子,他进来后就盯上了榻案的这壶茶水。满饮一杯后,张奉只差长呼一声痛快。
眼见张奉行事洒脱不拘,曹节微楞后,也不由轻笑自嘲。“不曾想我曹为官多年,竟丝毫不入张大郎高眼。”
抹了把嘴,张奉从医箱掏出诊巾擦擦手,接着自顾开始摆上用具,嘴里不忘回应,“并非曹公不入我张奉眼,而是曹公久在高位多年,未曾正眼瞧过我辈而已。”
原本看见张奉用诊巾擦手已经皱眉的曹节,在听到他后面的话后,却是一愣。
摆弄好方巾、手袋,推到曹节手臂下后,见他还不将手搭上去,“曹公这病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慢半拍的将手搭上去,曹节竟被面前年轻人的洒脱行为弄的有些失措起来,“张大郎果真是通晓医术的?”
白了他一眼,望闻问切,没点真本事,当真以为他是全凭关系进的太医苑。就算是走后门,那也得自身懂点才行,啥也不懂的话,进去也是白搭。
闭眸静心替曹节号脉,半晌,张奉才缓缓松手,“体虚气血不足,外加劳累,以曹公这般年岁身子骨早就是吃不消的。先前淋的那场雨,寒气入体,病根已经落下。眼下只能慢慢调养,希望不会唤发隐疾。”
说起来,曹节在建宁二年的时候,其实是得过大病的,当时天子都以为他要死了,赠了车骑将军,后来竟然又熬过来。只不过这次恐怕没有这么幸运。
“你也无需多想,似你这般岁数也活够了。”
听着张奉还不如不说的安慰话,曹节也是无奈,“张大郎无需多言,久病难医的道理我自是明白。”
自顾收拾起用具,张奉此次前来的目的,也是想确认下曹节是不是真的时候不多,刚才号脉,他就更确定。虽然不能直接让他想吃啥就吃啥,但劝他想开点还是可以的。
“我病已然无医,不知这天下可有医?”顿了顿,曹节盯着张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