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受教!”见杨赐不再言语带刺,张奉当然也不会傻到去和他辩驳,当即拜谢,“今日奉命前来替杨公医诊,不知杨公可需在下号脉?”
摇摇头,杨赐遂站起身,双臂平端,抖了抖袖袍转了转身,笑道,“以老朽眼下状态,张医令以为还需诊断否?”
苦笑摇头,张奉道,“简单观望一二,杨公当是不需诊断的。”
摆袖重新落座后,杨赐也朝列席一指,“既是如此,张医令不如落座与我闲谈几句可否?”
“敢不从命!”躬身行礼,张奉缓步走到蒲垫处,轻轻落座。双手平摆在大腿上,目光投向杨赐。
“老朽一外臣,本不该打探。但心有所虑,便想问来。听闻王美人亡故之时,你着手调查,查探到那袁恪暗通袁家的。又为何不将此事上报与国家呢?”
杨赐问出口,张奉几乎大致也猜出来他的想法。虽说杨家与袁家都是士族,但士族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尤其两家又分别代表着关西与关东的儒学,所以传承数百的杨家,对袁家恐怕也是看不顺眼的。
“袁恪暗通袁家一事,小子确实想到,但此事涉及朝政,不该我一中宫医官出言。谏言彻查皇子乃为天下计,而袁家暗通内廷此等事情则只能由内廷宦官,或国家去判断,我万不该做此决断的。”
恭敬回应,张奉先点出了他的身份限制,说出朝政并非他的事后,又将此事推给了中宫的宦官和皇帝自己。
可对宦官早已没有好感的杨赐又如何会相信他们会真的向皇帝提出什么好的谏言,至于皇帝本人,在杨赐看来,恐怕他还一直是个不成熟的少年而已。
轻叹一气,杨赐有些无奈,却又想劝张奉道,“《易》书曾言: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小郎君既已知晓有外臣干扰中宫事,便应当不避危险直言进谏才是!”
瞪眼瞧着杨赐,张奉这时候仿佛也看到这个时代的键盘侠,于是再次怼道,“那杨公可知,《易》书亦曾言: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既然似杨公这般的大贤都宁愿隐居,无视宦官闭塞圣听,又如何能如此气壮的要求我辈青年乎?”
遭张奉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后,杨赐也是一时语塞。确实他眼下闲赋在家,就是想稍微清净几日,不再被中宫阉宦们的乌烟瘴气所熏染。不曾今日竟被一青年当面质问,纵使是官场沉浮多年,杨赐面上也有点挂不住。
“老朽先前确实因病症不能处理政务,才告病归乡的,如今病症已去,不日也当入朝堂,向陛下觐谏忠言。”
“如此实乃国家之幸!天下之幸也!”听杨赐说他要回归朝廷,张奉当然不会反对,当即连声称赞。
而在张奉称赞的时候,他却没有瞧见,杨赐看他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莫名意味。
看着看着,忽然杨赐说道,“既然以我之老迈犹然愿为国家为天下尽力,似小郎君这般年轻的,又如何不能为朝廷尽力?”不待张奉会话,杨赐直接抢道,“若你以中官为由,我可奏明天子,引汝为吾门下弟子,同外臣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