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迁顿了顿,继续道:“鞑虏入寇凶残,为何?”
“抢不到东西,唯有一死。”
“昔日鞑子稍一受挫,国中便斗米银八两,人相食。”
“敌酋黄台吉不得不兵行险着。”
“千里奔袭关内劫掠,以求度过难关。”
“这才有了己巳年不忍言之事。”
霍然起身,对着几盘点心指指点点,田君迁侃侃而谈。
“细数我大明北方数省。”
“辽东被鞑子蹂躏,早已残破不堪,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甘陕二省,本就贫瘠,天灾人祸之下,民变燎原。”
“鞑子跨越几千里去了,是抢还是被抢,还在两可之间。”
“宁夏军镇,本就少粮,正月里军中发不出粮。”
“军兵哗闹,还折了一个巡抚都御史王楫。”
“兵备副使丁启睿好不容易才弹压下去。”
“这六、七年鞑虏只满足劫掠三晋、宣大。”
“一则,京师卫军众多,敌见我势大,不知虚实,不敢靠近。”
“二则,劫掠晋省就颇有所获。”
“更有三晋奸商。”
“大肆供应粮食、食盐、铁器。”
“甚至火药、军器给鞑子,谋取钱财。”
“该死的奸商!”方以智怒拍石桌。
田君迁脸皮一紧,应该很疼吧。
方以智却恍然不觉,犹自愤怒。
其余几人,包括卞赛也都露出激愤之色。
等他们稍微平静一些。
田君迁继续道。
“今春晋中大饥,就算是晋商也难,也需广储物资。”
“既是为饥荒中自保,也是为了囤积居奇。”
“这意味着,今年鞑子从晋省所得会大大减少。”
说完这几句,他慢慢坐下,声音变得低沉。
“鞑虏再次铤而走险,已是必然。”
“而目标唯有北直!必是北直!”
陈子龙猛然站起高呼。
“京师卫军!”
然后又颓然坐下,以拳击石。
“京师卫军!”
最后,满腹言语变成一句长叹。
“六七载休养生息,繁华如斯,倾灭竟就在眼前。”
很显然,作为一个大明土著。
陈子龙比田君迁。
对京师各卫军更没有信心。
而最为稳重的刘同升。
也被田君迁条理分明、环环相扣的说辞折服。
以鞑虏入寇京畿为前提。
开始思考对策。
“地方剿灭民变的精锐官军。”
“该调一部分入京,以拱卫京师。”
他皱着眉头道:“关宁军也该动一动。”
“关宁军?晋卿兄。”
“关宁军一动就要大笔钱粮。”
“朝廷哪还有什么多余钱粮!”
陈子龙反驳道:“且为了尽快平灭民变。”
“已调动过关宁军祖宽部三千人南下。”
“在总理侍郎卢象升麾下听用。”
他接着说:“前几日,我接到军中好友来信。”
“初八日,卢公与贼大战滁州城东五里桥,贼大溃,被斩一千二百余级,积尸埴沟委堑,滁水为不流。”
“卢公欲乘胜追击。”
“他言平贼已到最关键时刻,只需假以时日,贼寇必平。”
“也就是说,平贼官军调不回来?”刘同升问道。
陈子龙闷哼一声:“那倒也不是,想调回来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