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王先生还记得,有咱家这么一个不成器学生。”
王一宁之前去过内书房教太监们读书,王诚就是其中之一。
只要不是太过正式的场合,王诚都是称呼王一宁为先生。
尊师重道,只会让王诚获得一个好名声,所以他才一直这样做,还是做给让人看。
尤其是当着朱祁钰的面。
“谈不上什么先生,咱们是一起探讨学问。”
王一宁嘴上谦虚,不过神情却是变得十分紧绷起来。
因为王一宁知道,王诚一定是有什么重要话要讲,所以王一宁不由得竖起耳朵专心倾听。
“咱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咱家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王先生厚待于咱家,咱家自然是要报答的。”
王诚搂着青衣喝了一口酒,说得慢慢悠悠。
“眼下,便有一桩天大的富贵,却是不知,王先生敢不敢做?”
王诚松开了搂住青衣的手,并让其走开一会。
“还请王公公赐教!”
见到王诚如此谨慎,王一宁也是脸色为之一紧。
“去房里等我。”
王诚突然对着数米开外的青衣喊了一句。
“你们也都下去。”
王一宁心领神会,也是让奴仆都退了出去。
“内阁本来有七名大学士,陈循为首辅,王文为次辅,江渊排第三。”
“然而王文出镇西南一年有余,江渊如今在内阁地位更胜从前。”
“咱家的意思,是让王先生超过江渊,排到陈循的后面。”
“有可能,还压过陈循!”
王诚说得很轻。
“王公公,莫要说笑了。”
王一宁听到是阁臣名次变化,一颗心却是忽然冷了下去。
“陈阁老执掌户部,是我大明钱粮管家。”
“王阁老如今在西南开疆拓土,陛下待之如同手足。”
“对于他们,在下是高山仰止。”
“便是江阁老,那也是工部尚书,还在京师保卫战负伤过。”
“就连商辂和彭时,也是比在下入阁早。”
“内阁之中,在下也就比得过徐正。”
王一宁不由得自嘲起来。
虽然是吏部尚书,可王一宁在吏部并不如意。
同样是吏部尚书的王直,那是五朝元老,还是从龙功臣。
吏部左侍郎的项文曜,后台靠山是于谦。
吏部右侍郎的何文渊,背后是王直和胡瀠这样的老臣。
如此一来,王一宁在吏部的日子并不风光。
“先生,不可妄自菲薄!”
王诚摇头摆手,
“先生,你这就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王诚抓起酒壶,就要给王一宁斟酒一杯。
“咱家知道你的处境,故而特意想着送你一桩天大的富贵。”
王诚在放下酒壶之后,凑到了王一宁的耳边。
“陛下,要易储啦!”
王诚说完,就退了回去。
“什么!”
王一宁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个不小心,王一宁还打翻了桌上的一个青花餐盘,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然而餐盘被摔碎,王一宁却是浑然不觉。
“易储?”
“易什么储?”
王一宁近乎陷入僵硬。
王诚见王一宁吓成这般模样,不觉在心里暗暗笑王一宁没种。
“那自然是以陛下皇长子,换掉先帝长子的当今皇太子!”
“当今太子,乃是先帝长子,非是当今陛下的儿子。”
“说起来,当今太子鸠占鹊巢已有三年之久。”
“如今陛下已然坐稳了江山,那自然是想着,让自家人传承国祚的。”
王诚端着酒杯也不送到嘴边,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老师。
“此话当真?”
王一宁其实没有见过太多大场面,陡然听到这样的深宫秘辛,他只吓得半晌才回过神来。
“陛下有意易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苦于外朝之中,无人肯替他张目,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
“陛下之前也曾找过兵部那位,只是那位爱惜名节,不肯做这事。”
“陛下对那位很是不满,所以这才打算找其他人来做。”
王诚作为内相,他必然知道很多深宫秘事。
“陛下找其他人,首当其冲便是内阁的诸位大学士。”
王诚停下说话,只见王一宁还是面色惨淡一片,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先生若是怕了,那么不做便是了,也没有人会逼你。”
“而且就在今晚,咱家也是什么都没说过!”
见到王一宁烂泥扶不上墙,王诚就要起身离去。
“公公,且慢!”
王一宁却是一抬手,忙拉住了王诚的衣角。
“这……这事……这事在下要是愿意做,却是不知道怎么去做啊!”
“莫非是要在下头一个上书,说出易储的主张?”
“这种事,在下可真的做不来!”
“若是在下做了,只怕下半辈子可就全毁了,立马就会招来士林辱骂!”
王一宁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何至于如此吗?”
王诚颇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陛下向来爱惜老臣,他是断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
“陛下不过是想找人探探群臣口风,然后争取更多的助力。”
“咱们三王一体,咱家还能害你?”
王诚只是站着,就算王一宁拉他,他也不肯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