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乱世,江湖上群雄势力并起。追随老朱家造反的得力部将,有半数就是源自白莲教。
洪武立国十余年来,朱元璋对这些个江湖势力一直心存忌惮,最怕的就是他们和朝中的一些元老重臣扯上关系。
这次办胡惟庸,就是得了仪鸾司的密报。察查之下竟发现这位大明丞相,居然在府中豢养了百余个江湖死士,还几次三番邀请自己前去府中赏阅什么新挖出的泉眼,堪称未遂的大明版鸿门宴了。
更不用说相府中还查抄出了不少与戍边大将私自往来的书信。
若不是毛骧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眼下这江山姓是朱还是姓胡,恐怕难说。
扳倒了胡惟庸后,朱元璋便起了废除丞相制的心思,以便让后世子孙不必再受到相权的威胁。
可要动这绵延近两千年的古制谈何容易,光是读书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把朝堂给淹了。
再者,胡惟庸身居丞相大位,虽然独断专权,心怀不臣,但这些年操持朝政,属实替朱元璋父子分了不少担子。
现在他一出事,连带着朝中许多官员都风声鹤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中书省直接停摆,六部衙门的所有大事小情,便全部堆到了这对儿皇帝父子头上。
眼下,朱元璋令太子暂代丞相位,由东宫接管中书省,来应付一日不能停歇的朝政。
所以,朱标这个年是一天也没好好过,眼瞅着快忙出了正月,焦头烂额的政务才稍稍理顺了些。
“可算能松口气了……”
朱标那张弥勒佛般白白胖胖的脸上神情放松,衬得他愈发和蔼。
边上。
年仅六岁的皇长孙朱雄英沉默着蹲在地上,安静替父亲捶腿。
“雄英啊,听你母亲讲,你近日茶饭不思,确实怎么回事?·”
“父亲,孩儿无事,过一阵子,兴许就好了。”
“今日你便要有一位伴读了,高不高兴?”
朱标一把将儿子捞起来抱在腿上,笑道:
“小小年纪的,别总是这幅小大人的模样,多笑笑!”
“你原先不是跟爹爹说,弟弟都还小,独你自己一个人读书没意思吗?爹给你找了伴读,而且还是你舅姥爷的亲侄子,怎么样,还合你心意吧?”
闻言,朱雄英仰起小脸,冲父亲扯出个笑容。
他童声稚嫩,却并无多少情绪波动地开口:
“可是父亲,那伴读都已经十四岁了,跟我一同读书,不会耽搁别人吗?”
“他这年纪应当去国子监读书才是,随我在东宫,恐怕不大妥当。”
朱标定定地瞧着儿子。
这孩子,或许是因为过早没了娘,不知何时起便成了这样,沉默寡言,总没个笑脸。
早慧易殇啊……
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重新含起笑意:
“无妨,蓝承年纪是大了些,不过你别看他是永昌侯的侄儿,这些年却过得艰难,所以并没正经读过什么书。此时跟你一道从头学起,可谓恰逢其时。”
“旁的都无伤大雅,爹爹只希望这孩子能活泼些,功课之余能带着你多玩一玩!”
殿内沉默下来。
朱雄英眨着眼看向父亲,目光中的困惑似乎都快化作实质了——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盼着儿子不好好读书,多去玩?
正尴尬时,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
“启禀殿下,永昌侯之侄蓝承求见,已在外头候着了。”
被儿子眼神怼到的朱标本来已经尬到摸鼻子了,听到有人来解围,顿时如蒙大赦。
朱标赶紧高声道:
“宣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