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颢清理心怀叵测的旧氏, 对南迁氏族予以威慑,不代表会放慢对外扩张的脚步。
南赵侯归国不到一月,六家氏族及附着势力被清扫一空, 新土地政策开始试行, 向南探索的队伍整装待发。
旧氏族和南迁氏族头脑清醒, 尽可能避免无谓争执,遵照国君的意图, 集中全力办实事。
预料中的动荡没有出现,旧氏族被吓破了胆,哪怕利益缩减,也不敢对赵颢指手画脚, 更不敢有任何非议。
旧氏族变得知情识趣,处处紧跟国君脚步,南迁氏族缺少目标发力, 不好没事找事, 只能按下心来脚踏实地, 在国君分派的任务上发光发热。
氏族之间形成默契,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不敢做出头的椽子。
赵颢铁血无情, 谁敢蹦高对着干, 百分百用刀削, 绝无二话。
体会到国君的冷血,没人敢随意挑事。
氏族不冒头,国人庶人对新政策接受良好。部分表现出色的奴隶得到实惠, 一时间不敢置信, 睡觉都要抱着象征分地的木牌, 唯恐是黄粱一梦, 醒来就会落空。
威慑也好,惧怕也罢,总之,在赵颢的铁腕之下,南都城的风气为之一新,各种流言烟消云散,关于土地政策的解读取而代之。
鉴于南地的特殊性,郅玄拟定的土地政策试行良好。
尤其是新圈占的地盘,无需赵颢发威,氏族陆续见识到分地的好处,不用强按头,纷纷主动着手实行。
圈占的土地越多,人力越是不够用。
哪怕是大氏族,走出去一段时间,劳动力也会变得捉襟见肘。
对抗瘴疠的药物源源不断,对外探索的队伍越走越远,土地和资源唾手可得,偏偏缺少开荒和采矿的条件。
氏族们遭遇相同的难题,基本上是有田没人耕,有木无人伐,有矿采不了。
明明有宝山在前,知其门不能入,换成任何人都要捶胸顿足。
赵颢颁布的改革政策看似削弱氏族,实际上能最大程度调动奴隶的积极性。付出的是尚未到手的利益,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只要有脑袋,都能算清这笔账。
陆续有氏族品出味道,将圈占的荒地划出一部分,分给手中的奴隶。
这样做的好处是奴隶拥有部分私产,愈发积极干活,还对压榨自己的奴隶主感恩戴德。
用郅玄的话说,氏族们的心黑透了,黑得冒油,处处闪烁黑光。
可在当下,这种做法却最受肯定。
如果赵颢不改章程,按照郅玄拟定的条令执行,改革未必能顺利进行。想有今日局面,必然受到相当大的阻力。
不提氏族反对,奴隶也未必相信。
狼突然不吃肉,还要把肉分给兔子,可能吗?
想想都存在问题。
哪怕狼拍着胸脯保证,从今日起改吃素,兔子也绝不会相信,更大可能是蹬狼一脚转身就跑。
分明是不怀好意,想骗猎物自投罗网,没那么容易!
在给郅玄的书信中,赵颢写明改革进展,对发现的问题不做隐瞒,处理办法也和盘托出。
接到南来的信件,郅玄总是会再三琢磨,最终得出结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凡事想当然不可取,切合实际才是根本。
参照南赵国经验,郅玄在草原划出部分土地,试行新的土地政策。
彼时,西原国氏族大批走出去,沿着狐商和茂商探索出的道路,或挥师北上,或策马西行。
随着氏族们集中行动,西原国的版图迅速扩张。不到半年时间,国土面积增加一倍。疆域之广前所未有,即使大部分是荒地,也令国人心潮澎湃,欣喜不已。
每拿下一片土地,氏族必详细绘制地图,并按郅玄要求打下界碑,设立驿站。
最初的界碑是木制,形状类似栓马桩,刻在上面的文字也十分简单。之所以如此,全因氏族们未发现君旨深意,大多应付了事,不打算费更多心思。
改变的契机在于一场冲突,冲突的源头是一条河道的归属权。
当时,西原国和北安国的探索队伍不期而遇,双方背后都站着大氏族,对河两岸肥沃的土地势在必得。
彼此势均力敌,都不肯让步,冲突一触即发。
中途有第三支队伍出现,和一方同属西原国,背后是六卿之一的骆肥。
查明争执缘由,骆氏领队呵呵一笑,请冲突双方同往河道上游,一块界碑赫然在此。从表面斑驳的痕迹能够看出,界碑不是仓促摆设,早在河畔多日。
界碑上的文字明确表示,早在数日之前,骆氏队伍就发现此处,并策马划出地盘。依照先到先得的规矩,北安国和另一支西原国队伍主动退出,不能再涉足此地。
通过这件事,西原国氏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郅玄坚持立界碑的原因。
有此凭证,无论遇到谁,亮出界碑就是“无主先得”,就是“有理有据”。子孙后代遇到挑衅,同样可以拍拍界碑,一句“先祖开拓”,再一句“自古以来”,字字句句都是道理。
不讲理也没关系,以西原氏族的战斗力,相信会让对方明白讲理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讲理就只能我好你不好,被锤死也没处喊冤。
事实上,大多数西原氏族更希望对方不讲理。偏偏愿望很难实现,只能叹息一声,高手寂寞啊!
基于界碑的重要性,材料由木头改为石料,体积越来越大,由半米增至一米、两米乃至五米。
西原国氏族内部比拼,甚至出现高达十米的界碑。远远望去,如定海神针移到山前,令人叹为观止。
西原氏族的做法带动邻国,北安氏族吃过亏,最先效仿,南赵国和东梁国紧随其后,大小诸侯国纷纷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