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突然说:“这里还藏着一批刺客,实力更强,为首的是两个金丹后期,还有至少三个金丹中期。”
林然一愣,天一道:“应该不是追你们的,他们埋伏在对面,看你们经过也一直没有动静,应该是准备暗杀别人。”
林然转述元景烁:“这里还埋伏着另一队人,两个金丹后期三个金丹中期,很强,不知道是准备埋伏谁?”
元景烁点点头,也没有问她是怎么发现的,面色不变继续催马向前。
马蹄溅起滚滚烟尘,后面树丛骤然利箭破风声,林然一把压着呆在那儿的小月趴下,无数淬毒的利箭瞬间将车厢射得千疮百孔,冰冷劲风瞬间倒灌,外面传来疾风马慌乱的嘶鸣。
元景烁猛地纵身一跃跨上马背,凛冽箭雨擦身而过,他却一掌蕴满灵气狠狠拍向疾风马头,疾风马爆出厉鸣,疯了似地狂飙起来。
“杀——”
后面肃杀声,黑色劲装的死士闪出,毫不犹豫从四面八方围来用命拖延他们。
恰在这时,对面传来滚滚踏马声,一队约莫十数铁骑从官道尽头出现,护卫皆一身银寒铁甲,队伍整齐端肃,为首的却是个云蓝长衫的青年,外罩着月白暗纹狐绒大裘,乌黑长发端整以玉簪束髻,容貌斯文俊秀,如玉树兰芝清贵。
他似是在思索什么事,眉头一直微锁,听见惊马声,抬头看来,看见被插满毒箭的马车和紧追的黑衣死士们,愣了一愣。
“少主,对面有追杀。”
修真界这种事真是随处可见,旁边的云家长老并不以为然,道:“平日顺手一救也罢,如今要务是金都事宜,我们不必多管闲事,只从边上过,他们识相该不会涉及我们。”
云长清点点头,却看见箭雨中稳坐马背的少年,又见后面摇摇欲坠的车厢里隐隐有女子的身影,心下微有不忍。
他释放出些许威压,金丹后期的强横气势让场面瞬间一凝。
长老看向他,云长清笑:“既然遇见了,便帮一把。“
长老叹了一句:“少主惯是仁心。”
金丹后期的威压笼罩,长风城的死士攻势瞬间减弱,领头的客卿也动作拘谨,生怕一道法光误射过去惹恼了这金丹后期的强者。
云长清见即使如此,这些死士仍穷追不舍,便知不只是一时起意劫财掠色那样简单,个中恩怨他不好再多管,叹一口气。
元景烁感觉到死士削弱的攻势,往那边瞥,见为首的青年眉目清正,看着他们的目光颇为怜惜,心中一动。
那些潜藏的刺客,要暗杀的便是他们。
元景烁眯了眯眼,忽然往后劈出一刀,然而不知是不是惊马踏步狂乱,他这刀劈歪了,掠过追来的死士头顶,狠狠劈在不远处阴翳树林中——霎那间,一道半弧屏障被劈中泛开的波纹清晰倒映在所有人眼里。
敛息屏障!
云家众人面色一变,那边树林中的刺客也都变了脸色。
云长清勒马,长老和一众亲卫护持在他面前,惊疑不定盯着对面树林,场面瞬间死寂。
直到更狂乱的嘶鸣声从旁边冲过,咫尺擦肩时,云长清愕然看着马背上的少年偏了偏头,一张英俊桀骜的年轻脸庞,刀锋似的浓眉上挑,只留下一句懒洋洋的:“算还你的人情,多谢。”
话音未落,马和人已经冲过,带着穷追不舍的刺客直直往已能看见巍峨一角的华阳城冲去。
云长清愣了会儿,看着马车的背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赞:“好个情义分明的少年郎。”
“少主。”
长老低声:“前面有人埋伏,我们是否冲过去?”
元长清收敛了笑容,眉目渐渐肃然。
“知道我们云家的身份、知道我们行踪,还敢设下埋伏的人,又能有几家。”
云长清望了望幽冷死寂的树林,心知那林木深处的人正紧张等着他们的反应,他微作沉吟,断然道:“有一次埋伏,前面还不知有几次埋伏…我们不过,转道去华阳城,大不了等后面几位长老赶来一道出发,立刻向金都传讯,请他们慕容家夏侯家亲自派人来接。”
他神色凛然,别有深意:“我倒要看看,谁家胆大包天的刺客,还能当着燕州众族和诸宗的面杀到我云家门口不成?!”
长老拱手:“是。”
……
林然他们终于还是在马车散架前冲进了华阳城门。
破破烂烂的马车塌在一边,疾风马口吐白沫生无可恋地跪着,四条腿哆嗦俨然马体已经被榨干;林然靠在摩擦生热的车轮旁,扶着腰深深喘一口气,想起什么,扭头看旁边的小兔妖,见她吓得小脸发白,关照道:“没事吧。”
小月摇摇头,却咬着唇指向城外:“然姐姐,那里…”
林然往外望去,看见城门外不远游魂似直挺挺立着的一道道黑影;忽然,那些死士直直跪下,格外高大的身影在他们前面缓缓浮现,暴怒不甘的视线满是杀意地投来。
长风城主,毕烽。
他终究晚了一步。
“他为什么要杀你们?”
小月细细的声音,林然回过神,想了想:“他想招元景烁做女婿,元景烁不干,他觉得伤了颜面,就要杀我们。”
“就因为…因为这个?”
小月一呆,忍不住撅起小嘴:“他太坏了,就因为元大哥不愿意当他女婿,他就要杀人?杀一次不够,他还亲自来…他、他——”
小月憋了憋,憋出奶凶奶凶一句:“他有病!”
林然笑了:“对,他有病,病得不轻。”
林然摸摸她的头,然后走向元景烁,他刚翻身下马,一手握刀,盯着另一只手。
林然:“没受伤吧?”
元景烁看向她,一时没说话,向她抬起手,掌心小小的金色灵气漩涡自发地转动。
化气为丹,神通现。
林然笑:“你要结丹了。”
元景烁神色冷静,但眼底分明燃着炙热明亮的野心:“还差一些契机,不过快了。”
林然道:“不着急,契机总会来,提前恭喜你。”
元景烁“嗯”了一声,望着她,忽然道:“我说过,等我成丹,来日必斩下毕烽的人头。”
他还没有结丹,却已经能如此霸道地断言一个金丹后期的死。
这就是元景烁。
林然忍不住感慨。
你说毕烽有病吗?一个金丹后期的强者千里迢迢来杀一个筑基少年?乍一看像是,但其实他没有、追杀他们也许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也许一开始毕烽只是随意地派出一个人,随意想杀个忤逆了长风城主威严的筑基少年,但在那个派来金丹中期的客卿被他们斩杀之后,他就知道他失策了——以筑基杀金丹,毕烽亲手把一个拥有可怕天赋的未来强者放在敌对的位置。
看似他们没有退路,可实际上,没有退路的是毕烽。
不杀元景烁,将来死得就会是他自己。
毕烽现在一定后悔得不行…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自己造的孽,自然要承担后果。
彩虹屁这方面林然可是专业的,她立刻鼓掌热烈响应:“好,不愧是元大侠超棒棒,等着你给我们报仇。”
元景烁并不领情,斜眼瞧她,呵:“能更假点吗?”
林然:“…”大爷你可真不好伺候。
元景烁踢了踢马腿,疾风马在大魔王的威压下重新回忆起那一掌拍来被强行人兽榨干的恐惧,巍颤颤站起来,含泪的大眼睛巴巴望着林然。
林然心疼了:“马马这么可爱,不要踢马马。”
元景烁看她宛如看个智障,疾风马欣喜踱过来,嗲叫着腻腻歪歪蹭她的腰。
林然捧住马脸,认真说:“它很贵,价值五百块中品灵石,这是长期有形资产的价值,是我们目前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不能一次性就报废,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它。”
疾风马:“…”
元景烁和小月:“…”
天一:…妈的,你可真是越来越骚。
林然:“答应我,好好珍惜它好吗。”
元景烁定定看了她两秒,突然长腿一伸踢脚马腿,疾风马二话不说吧嗒麻溜跪下摊平,元景烁恶劣一笑,懒洋洋:“好。”
林然:“…”大爷,你才是真的骚。
他们牵着身娇体软且价值不菲的有形动产马去了酒楼,豪横给小虚马点了最贵的草料,就点了菜去大堂坐下。
元景烁有事没事儿就会坐大堂,这是他在人间界养成的习惯,江湖人都爱去酒楼茶馆,这些地方鱼龙混杂人来人往,坐一坐就能轻松听到很多消息,林然跟着也养成了习惯。
然后他们就听见有人讨论人变成怪物的事,他们路过的那个村庄果然不是特例,陆续已经有很多地方都出现怪物,风声愈演愈烈,俨然有大火蔓延之势。
“这怪物邪得很,它们扑人、吃人,被咬伤抓伤的人也会变成怪物。”
“这些怪物嗜血残暴,与兽类无异…之前就一直有传闻事妖作乱,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有在金都做府卫的兄弟,他醉酒后透了口风,是妖族跑了个犯人,就是它把这些怪物带到咱们燕州,上面都传遍了,只是碍于妖族霸道,不好大张旗鼓地说,但各家都在紧锣密鼓抓那只恶妖呢,据说已经锁定了它的位置,等抓到它,立刻当众斩妖。”
饭桌边角,小月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查动了动。
林然看见,眼神微动,却没有说什么,用公筷夹了块肉给她:“这个好吃,尝尝。”
“…谢谢姐姐。”
小月瞳孔一颤,抬起头笑得羞涩:“我、我被吓到了。”
林然笑,点点头:“没事的,吃饭吧。”
小月怀疑林然察觉了什么端倪,但是林然一派淡然,扭头又继续和元景烁说话,表情毫无异样;她眼神晦涩,也只得压下那一丝不安,低头秀气地继续吃起来。
“啊!妖族可恶,让我燕州白受这无妄之灾…”
林然几人面面相觑,正好饭吃完了,天色渐晚,元景烁:“天不早了,先回去休息,毕烽在外面等着,我们约莫要在这华阳城多待些时日,有事明天再说。”
林然小月点点头,他们跟着小二往后院厢房走,也就没听见那桌人最后几句:
“斩妖…这事不小吧。”
“肯定的,涉及妖族的哪里有小事,不过听说正巧几大宗弟子要去往冀州寻出世的梵天净土,过路燕州,金都州府邀请他们观礼除妖,做个见证,日后若是妖族问起来、想借以生事,我们燕州也有个堂堂正正的说法。”
“嚯,是哪几宗弟子,能让州府邀请,好大的脸面?!”
“还能是哪几宗,当然是正道三山九门的嫡传弟子,听说有梵门,磐山宗,圣贤学宫以及…万刃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