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坏。

不是调皮捣蛋的坏，是与噩划等号的，黑色的坏。

顾锦眠忽然觉得自己矫情了。

这世上谁不坏呢。

他释然地放下手机，重新抱起笔记本电脑。

来这里，他也不是全程无所事事的。

既然已经要签下柏心宇和杜白安，他就要对他们负责，要安排好他们的工作。

殷漠殊的就更不用说。

他不知道黎澜接下来给他们安排了什么工作，也不好开心口问她，只能挨个问他们三人来做表格。

他们三个目前还在团内，但限定时间快到了，所以，在剩下的四个月，除了当时合同里说给的两部网剧，也就是《秋川和《时光的礼物，就只有零碎的商演和综艺嘉宾了。

接下来，杜白安和柏心宇至少还有网剧要拍，殷漠殊就没有其他大工作了。

很急。

而且，刘导这部电影是分为夏天和冬天两场拍的，也就是说八月份他们在这个学校拍完就暂停，一直要到十二月再去积雪很深的东北拍。

这中间又是空档。

他问过三人关于未来的想法。

杜白安欣然接受了他的意见，去那档生活综艺。

顾锦眠想着，先去那档综艺，以后他准备专门给他投资一档，或者自己做一档。

柏心宇说他没想好，就先这么唱歌，跳舞，演戏地混着看看自己能喜欢上什么……

殷漠殊明确说要演电影，连剧都不演，综艺也少去。

和顾锦眠的想法一致。

于是，顾锦眠把原著中成绩不错的电影，全在表格里扒拉出来了。

但好电影也不是每月都有的。

幸好九月份就开始明年春夏的时装周了，可以填补电影之间的过渡期，不至于让殷漠殊有空档。

明星最怕有空档没曝光。

顾锦眠看看时间又跟在国外的施仪聊了一会儿。

第二天剧组正式开始拍戏。

这个剧组小，没有林导那个那么规范，再加上时间紧，所以刘导没有专门留出大片时间来围读剧本，而是一边拍一边讨论。

顾锦眠也在片场。

他没想到的是，一大早殷顺利就带着坐在轮椅上的殷成志来给他道歉了。

正埋头跟好多电影导演联系的顾锦眠对管家说：“不见，让他们走。”

“也别让他们见殷漠殊。”顾锦眠抬头说：“干脆别让他们进剧组。”

秋阳高中九月六号开学，他们最晚九月四号就要结束，时间紧任务重。这个电影是殷漠殊第一次做男主角，对他来说很重要，才不能让他们影响了他。

管家应了，去跟殷顺利说了后，又跟场务叮嘱好。

殷顺利没想到顾锦眠连见他们都不愿意见一眼，越是这样他越着急。

给殷漠殊发短信，一直没等到回复。

这件事不解决，他别想睡着觉。

下午他又来了，除了坐在轮椅上生无可恋的殷成志，还有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

顾锦眠忙里抽闲向那边扫了一眼。

他不确定那是谁，但能让着急的殷顺利带来，这可能殷漠殊的养母，袁曼丽。

袁曼丽三十七岁那年收养的殷漠殊，今年应该五十五六岁了，她生活条件好，再加上没生过孩子不显老，看起来只有四十岁，显得很年轻，但她的脸很瘦，两腮处凹陷并有明显的纹路，看起来很是刻薄。

顾锦眠狠狠皱眉。

心里又在小本本上给殷顺利父子记上了一笔。

这个世界上，殷漠殊最不能和解的人就是袁曼丽。

顾锦眠担忧地看向殷漠殊，好在殷漠殊正在跟别人打电话，神色很轻松的样子。

殷漠殊在跟施仪打电话。

其实在接到施仪的电话前，他接到了袁曼丽的电话。

他盯着那个电话看了十几秒，面无表情地按断了。

刚按断施仪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此时，袁曼丽正用他熟悉的仇恨的眼神盯着他。

“漠殊，时装周要到了，妈，啊不是，姨姨姨，姨得给你个身份来参加时装周。”

每年国内都有很多明星去参加时装周，这其中一多半是去看秀的。

这里面又很有门道，是以什么身份去看秀，看秀坐的是不是头排，是不是品牌方邀请的，品牌方给的是什么样的待遇，都很值得说道。

每年都有自己巴巴去蹭热度的，少不了被嘲。

顾锦眠当然不会让殷漠殊受委屈，于是去跟施仪说了。

施仪很想给殷漠殊一个代言人的身份，但顾锦眠很犹豫，因为上次顾历帆找殷漠殊代言就被殷漠殊给拒绝了。

比较稳妥的，他想让殷漠殊去走一场秀，这样去时装周名正言顺，还很有话题度。

施仪想了想，还是亲自来跟殷漠殊说。

“姨想给你个代言人身份。”她说。

施仪执掌的品牌可以说是全球顶奢级别，高定百万起步，当季高定的首穿，国内有资格的明星不超过十个。

这样品牌的代言人含金量，不是圈内人都能明白一二。

袁曼丽的眼神越来越仇恨。

好多年前以前，殷漠殊看到这样的眼神会不安，面对这样的眼神，他只想着怎么让袁曼丽开心。

一般人五岁前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可有些记忆即便模糊了，可能依然存在于身体里，甚至印在骨血里。

就像三岁时被抛弃。

不记得，骨子却怕再被抛弃。

当再被捡到后，就会拼命地想对新妈妈好。

看到这样厌恶憎恨的眼神会恐惧，会怀疑自己，陷入痛苦之中。

一直到未来，何夫人死的那天，他都没能彻底地放下。

“我们选代言人考量的从不是要靠流量来带动销量，我们的高级顾客看的也不是代言人的粉丝有多少，是看代言人对衣服的展现。”施仪说：“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们先从亚太代言人做起，好不好？”

袁曼丽的眼神再也无法对殷漠殊产生任何影响，他转头，果然看到顾锦眠在探头探脑地看自己。

他从另一个地方，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和温暖。

足以解冻并支撑他。

“好，施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殷漠殊说。

“真的？”施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那我去安排了！”

殷漠殊挂了电话后，对袁曼丽轻松地笑了笑，并对她挥了挥手。

袁曼丽愣了一下，眉头紧皱，想再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怎么都打不通了。

殷漠殊换上校服开始拍戏。

电影中的校服和秋阳中学的校服有些像，都是蓝白相间。

初中时，他听班里的女同学说，大多数中学学校的校服都是蓝和白组成的，因为青春就该是这样的，清新，轻松，愉悦，同时有着安心的底色。

他中学时从未体会到，现在终于能触到那种感觉了。

袁曼丽来了，他们也没能见到顾锦眠和殷漠殊。

殷顺利更慌了。

第二天他又带殷漠殊的养父来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天还有个意外的人来片场，那就是季明。

顾锦眠想到他那条朋友圈季明的评论，说要帮他打回去。

“你还真来了？”他惊讶地说。

“对啊！”季明说：“我超认真的，快让我进去吧。”

顾锦眠：“不行，你不能进。”

“为什么？”

“你这个暴力狂，要是突然来了兴致把殷漠殊或其他演员打了怎么办？”

季明：“……”

一群人天天来这里想进片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锦眠对季明说，也是间接对殷家人说：“也不是不让你们见，就是拍摄时间紧，九月四号之前不行。”

他说九月四号前不行，那还真的不行，在那之前，殷漠殊在b城的活动区域仅限于片场和酒店。

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b城豪门圈里的人，没想到是这样的，不由地就对顾锦眠和殷漠殊更好奇，关注度不降反升。

好不容易快到九月了，殷漠殊竟然离开b城去国外了。

当看到施仪亲昵地挽着殷漠殊胳膊的照片，他们的惊讶绝不亚于粉丝圈。

看到视频中，施仪开心地说：“这是我亲自选的代言人，也是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晚辈。”

各家粉丝议论纷纷，b城的豪门圈也议论纷纷。

粉丝们的议论基于施仪时尚教母的身份，而他们的议论基于施仪顾夫人和施家继承人的身份。

就连季南之前也没被施仪这样喜欢过吧。

顾锦眠和殷漠殊只是普通的朋友吗。

那个当年被殷家赶进娱乐圈的人，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并不像是一个被抛弃，过得艰难，没脸再回b城的人。

最近殷漠殊时常上热搜，他粉丝短短半年涨了一千多万，这还是在没有什么能长时间曝光的大作品的情况下。

他两千六百万的粉丝活跃度极高，随便搜个和明星相关的内容，就能看到他的名字。

隐隐有要大爆的迹象。

而视频中，他站在镁光灯中心，顶奢晚宴最显眼的地方，周围除了施仪，其他人也是世界各地的名流。

b城圈子里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人，心里百般滋味。

这下，连殷家老爷子都给殷漠殊打电话，问他在b城那么久了，怎么不回家看看呢。

殷漠殊回来参加完剧组的聚餐后，终于问顾锦眠：“你想去殷家看看吗？”

他问得很认真，像是在问一件非常庄重的事，弄得顾锦眠也跟着认真起来，莫名还有点紧张，他点头，“想的。”

于是，两人决定一起去殷家看看。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殷家专门开了一个小宴会来欢迎殷漠殊回家，请了不少圈子里的朋友。

顾锦眠觉得有点烦。

他在衣帽间扔出了第七套衣服。

柏心宇小声跟杜白安嘀咕，“你看home像不像是去见公婆？”

“啊不只是公婆！”柏心宇眼睛一亮，想到了更贴切的说法，“本来是去见公婆，后来听到去公婆家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在等着，一下变得又烦躁又紧张，就是这样！”

顾锦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