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一口鱼肉,便轻啜一口酒水,脸上流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鱼汤太鲜太好喝了,我要把舌头吞掉了。”
“我要喝桃花酿,我要喝最烈的酒,才不要喝什么米酒果酒。”
“呦!你瞧不起我的果酒?”
“我不是,我没有,我错了。”
“想一想以后喝不到这么好喝的鱼汤了,我就心痛。”
乔陌插.入一句:“以后再去月牙池偷鱼不就行了?”
原本还有些怕月半山掌事责罚的少年们,喝了口黄金鱼汤,再饮一口美酒后,基本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为了鱼汤把前辈得罪一遍,值!
钟应用勺子舀着鱼汤,君不意在一边挑鱼刺,骰子传到他们这边的时候,钟应便随手抛进了瓷盘里。
大概是运气耗尽的原因,钟应掷了三个一点,胖墩和乔陌两个都掷出了豹子,也就是三个六。
乔陌看着钟应的眼神,像在看口中瑟瑟发抖的猎物,摸着下巴,似乎在考虑下口时,该放什么配菜好。
钟应抬了抬桃花眼,略含警告:“谁都有输有赢,你们可别太过分。”
乔陌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豪气的喊了一声好酒后,朝着钟应一笑:“我怎么可能会为难小师弟?别那么紧张,我的要求很简单。”
乔陌歪了歪头:“钟师弟!穿女装吧!”
钟应:“……”
连君不意都停下了挑鱼刺,目光落在了钟应眉眼上。
“这个好!老大生的这么好看,穿起女装来,肯定是个大美人,不比什么中州圣女差……”胖墩兴奋的跳起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直到对上了钟应幽深如渊、冷如刀锋的眸子,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话语梗在了喉咙里。
胖墩默默缩了回去,躲在了秋时远身后,摆了摆手:“你们继续,当我没说。”
钟应瞪了眼忍笑的人,最后目光回到了乔陌身上:“乔师兄,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懂。”
“你们小声点。”乔陌提高了音量,指了指瓷盆中那三个六,得意洋洋开口,“我的要求是,师弟你穿女装给我们看。”
钟应挑眉:“师兄,你不怕自己输吗?”
乔陌身为师兄,无所畏惧:“钟师弟,你不会不敢吧?”
不待钟应回答,乔陌便给钟应扣了顶大帽子:“还是说,你后悔玩这个游戏了,打算不守信誉?”
“师兄,你这激将法也太明显了吧?”钟应吐槽,“跟个二傻子似得。”
“那你穿女装吗?”
“……穿就穿!”钟应咬牙安慰自己,反正他现在也不是魔君,根本没心里负担。
乔陌笑嘻嘻跟俞薇借衣裙去了。
作为唯一的姑娘,俞薇对此事非常大方,二话不说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套红裙:“师弟,这衣裳是我从拍卖会上买下来的,至今没穿过,你别嫌弃啊。”
钟应抱起衣裙就走。
还没走几步,风声自耳边传来,钟应下意识抬手,摸到了一又冷又硬之物。
钟应定睛一看,手里是一块冷硬的馒头,抬头,便看见乔陌从盘子里拿起另一个白馒头,扔给了钟应。
“钟师弟!”乔陌幸灾乐祸的喊,“别忘了把馒头塞胸口。”
我去你娘的!!!
钟应捏着馒头,在心里把乔陌骂了百八十遍。他冷笑了一声:“乔师兄,你信不信接下来你会一直输啊?”
乔陌虽然知道这位师弟不一般,但是也不可能怕他,便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手指头勾了勾,表示:有本事放马过来。
钟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躲在几颗树木后面,钟应跟这套衣裳扛上了。俞薇说这套衣服是她从拍卖会买到的,钟应拿到手后,便发觉这是件法衣。
衣裳布料自然不用多说,上头的绣纹甚至暗藏了好几个阵法,不止有防身之用,还能随着主人成长而随意增减,也就是说,就算是钟应穿,也能正好合身。
但是钟应没穿过女装,看着这套复杂的衣裙,一时间有点儿懵。
少年们举杯换盏说着闲话,时不时扭头瞧了眼树林,似乎想从幽暗阴影处,瞧出个究竟来。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俞薇笑道。
“钟道友不会跑了吧?”
“很有可能……”
几个少年商议:“钟道友今天还教我们锤炼,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他要是走了,我们就当成没这回事吧。”
“是啊,钟道友放不下脸面,也是正常。”
“乔师兄,你就少说一句吧。”
乔陌摊了摊手:“都怪我咯?你们难道不想看他穿女装?”
声音戛然而止,好几个人扭过头,不说话了。
“他不会走的。”君不意便在此时开口。
“为什么?”
“他刚刚说,会让师兄你一直输。”君不意想起钟应说这句话时,桃花眼中的锋芒,笃定开口,“所以,他不会走的。”
乔陌觉得可笑,反驳:“运道这东西,虚无缥缈,可不是他说让我输,我就会输。”
君不意未语,火光笼在他身上,显得平日里清冷的少年,多了几分烟火气。
大概是戴着面具的原因,乔陌总觉得自己看这位师弟,看不真切。
这个时候,鞋底踩过草木的沙沙声响起,钟应张扬的声音传来:“这衣服穿起来怎么这么麻烦?”
众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树木间踏出的人。
树木光秃秃的,唯有枝丫横七竖八的交错着,落下水荇似得阴影。在这寒冷枯燥的夜中,寂寥又阴森。然而一身红裙的钟应,便如一抹明亮的火焰,刹那间,便夺去了天地艳色。
才十四岁的少年,身形修长纤细,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赘肉,面容也没有成年后的深刻,还带了丝柔和青涩。素面朝天时,瞧着英气清隽,却没多少违和感。
大概是穿衣服时,头发乱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白净的手指捏着一根缎带,另外一只手则半捞头发。
钟应便这么一边扎头发,一边走了过来。
“佳人如斯……”
不知道谁开口喃喃,钟应抬眸,睫毛锋利,桃花眼中含着冷厉有愤怒的火星:“闭嘴!”
原本打算夸赞调侃的少年们集体缩了缩肩膀,谨慎的闭上了嘴巴。
只有乔陌不怕死:“钟师弟,你怎么没用我给你的馒头?”
“呵!”穿上女装的钟应整个人都有些暴躁,“当然是给你留的!”
走到近前,钟应在原本的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水抿了口,唇瓣瞬间被酒水染的红润。
前面伸过一只手,手里端着浓白温热的鱼汤。
钟应挑眉,看到了手的主人君不意。
“鱼刺我已经挑出来了,可以直接喝。”君不意侧首,声音如清水。
钟应目光怀疑又讥诮。君不意在外人面前,的确从不出错,克己复礼,但是也绝对不会突然献殷勤。
能让他突然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丹青水墨似得眸子染上水光和星辰,君不意用唯有钟应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衣裳,你穿的比我更像小姑娘……
钟应:“……”
君不意居然还在记恨澡堂那件芝麻烂谷子的事!!!
钟应想唾弃他时,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恋恋不舍的挪开了目光,催促继续游戏。
胖墩擦了把口水:“我也是十六点啊,我也赢了,该轮到我提要求了吧?”
众人刚刚遭受了巨大的视觉冲击,都快忘记这回事了,这个时候总算想了起来,纷纷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胖墩,期待这个小胖子能像乔陌一样,“好好对待”钟应这位黄字碑榜首。
胖墩无奈摊了摊手,用眼神表示:自己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
谁触谁死啊!他才不要这个时候摸老虎胡须。
胖墩想了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决定问一个极其普通的问题:“老大,你第一次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笑话!”钟应想也没想,红唇一弯,直接冷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只有别人喜欢他的份好不好!
乔陌补充一句:“你可别说谎,小白可在这里。”
小奶狗摇晃的尾巴,奶奶的叫了两声:“汪汪汪”
然而,并没有出现小白跃起,撞钟应裤脚的事,说明钟应并没有撒谎。
胖墩挠了挠小奶狗毛茸茸的脖子,小奶狗舒服的舔他的手心。胖墩望着钟应那副骄傲的模样,怀疑自己话语组织的不太对,灵机一动,又道:“我说的是,除了亲人朋友外,老大你有没有想念,不舍,觉得对方很特殊的人?”
钟应抬了抬下巴,正要继续否认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月华之下,衣上寒梅,鸦发曼曼。
——黄昏殿主疏影君。
那是钟应作为魔君的一生,遇到过的最为惊艳之人。
他救了钟应两次。
第一次,他将奄奄一息的钟应从血祭邪阵中抱出来。第二次,他背着钟应踩过一条尸骨之路。
可是他不是钟应的亲人朋友,钟应从未见过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的模样,甚至想要报答都做不到。因为,黄昏殿主死在了莲中君手上,连尸骨都化为虚无。
钟应跟君不意死磕,除了立场对立,积年累月下的恩怨外,未尝不是想替救命恩人报仇。
……想到这里,钟应心情更差了。
他抬手一指,红衫猎猎,手指头正好指着君不意。钟应冷冷而笑,打定主意今晚要将君不意拖下水:“有啊,他呀!”
君不意身躯微僵,眸中透出些许讶异。
围观众人倒抽一口气,目光热切的盯着两人。修真之人,虽然不似凡间那么重视子嗣后裔,但是阴阳调和才是大道,所以真要找道侣的话,男修士一般会找合适的女修,就算心里头喜欢同性,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都是默默就在一起了。
像钟应这样坦荡承认的,极为少有。
有人结结巴巴道:“快把小白放下来啊。”
胖墩这才如梦初醒,将小白放在地面,抬手推了推。
小奶狗亲切的舔着胖墩指尖,根本不理会钟应。
“天啦,他说的居然是实话。”
“黄字碑两位榜首居然真的是这种关系……”
“我早就听说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了,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是真的。”
“重明皇肯让太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比起八卦又爱操心的围观者不同,钟应双手环胸,睥睨着小奶狗时,心想:一只小奶狗还想明辨我是不是撒谎?
于是,钟应望着微微慌乱的君不意,得意又张扬:“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一个玩笑都开不起吧?”
话音一落,小奶狗突然暴起,愤怒的汪汪两声,一口咬住了钟应的裙角。
钟应:“……”
娘耶!
他差点儿一脚将小奶狗踢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补前面的更新
感谢嘿嘿真香扔了1个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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