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战报苍沐瑶在不久后便有所耳闻, 沈煜本不欲多说,奈何她如今是一军之首,沈煜不来说也总有人要来嚼舌根。
仇老帐下有一王姓将军, 在南军时小有名气, 战绩颇丰,只是人有些傲慢,唯有仇老亲自出马才能制得住, 这一次跟着沈煜出兵, 面上没什么说法, 私底下却经常来求见苍沐瑶,今日亦然, 乘着沈煜不在的档口,王将军便摸到了马车边上。
“殿下。是我, 王轴, 您今日怎么没来参加战会?”王将军的声音在军营里算比较温和的一个, 说话有一股子书生气, 十分好认。
苍沐瑶在军营呆久了也习惯了这些老兵油子自来熟的脾气和随随便便的等级制度,论功行赏全凭功绩,饶是你出生六部家也一样不给你脸子,是以有这个胆子就能跑来同公主说话,根本不稀奇。
“嗯?本宫有些不适, 有什么事吗?”
王轴为难的沉吟一声, “是有些事, 不知当讲不讲。”
“不当讲你来此作甚, 有话就麻利的说完。”苍沐瑶小憩一会醒来的精气神已经与方才大有改善。
王轴嘿嘿一笑,“公主殿下是个爽利人,臣知道您与沈煜是夫妻,但是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指不定还要各自飞,长安传来的急报,他定然没同您说吧。”
“哦?你说来听听。”苍沐瑶心道沈煜就是想同她说也恐怕没有你迅速,若不是沈煜之前来过,这挑拨离间就有些高明了。
“长安城听闻要打起来了。”王轴的声音轻下去,就靠着车窗旁,很近,“三皇子与兰德纳大吵了一架,兰德纳把皇宫都围起来了。”
兰德纳这名字苍沐瑶在几次战会上都有听闻,他是匈奴五皇子门下的幕僚,这一次与三皇子的人接洽亦是他的主意,匈奴这位五皇子狼子野心,觊觎匈奴的王位更不放过大业的版图,进了长安城以后立马就改了主意让兰德纳留下,说好的退出大业让三皇子扶持他登基早就忘在了脑后,若是有大业的皇位坐,匈奴这穷苦地方还要来作甚。
而上一次与沈煜交战被杀的主将则是隶属于匈奴太子,据沈煜所言,太子与五皇子二人是匈奴王位最炙手可热的人,为了登上这个皇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五皇子在长安下手,太子定然会在边境有所动作,虽说是腹背受敌,但这二人不齐的心便是他们可以钻的空子,就好比如今他们绕到去驱逐匈奴太子,五皇子的人多数是不会来救的,若是二者联手大业才真的救不回来了。
兰德纳与三皇子有冲突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苍沐瑶的眉头渐渐拧起来,如此一来他们就要加快脚步,万一长安城有所突破,匈奴太子定然会为了抢夺战功而发兵,到时候边境危矣。
“咱们提议去长安城救驾,毕竟我们是清君侧,长安城打匈奴也是打,正好给三皇子一个下马威,若是救下了,夺回长安亦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再发兵匈奴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可沈煜却坚持原来的路线,还要咱们加快速度,这……这不是舍近求远吗?”王轴没听到回应也不稀奇,这个长公主话一直挺少的。
也正是因为话少,看着就好拿捏,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试一试,“圣人如今可还在长安,臣等实在害怕三皇子挡不住让匈奴人先占下长安,对圣人不利,咱们就处于被动了。殿下,您说是不是?”
苍沐瑶听着后半段,面色便有些微妙了,嘴角微勾,眼神却冷得吓人,“这……王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三皇子既然有这本事与匈奴人合作,那手上肯定也有制得住他们的东西,依本宫看,沈将军的决定没什么问题,长安城本就紧张,若是我们还去凑这个热闹,苍剑一着急干脆把让兰德纳进了宫岂不是更加不妥?”
“王将军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咱们已经到这了,凡事还是求个稳,把西北边线稳住了,还不是瓮中捉鳖?不知王将军觉得本宫说的是不是这个理?”苍沐瑶面上的反感在语调上根本听不出来。
王轴只觉得这个公主着实温柔,一席话说的他心窝子都是软乎的,本来满肚子的怨气来告状,被她一忽悠竟然觉得这样绕路也不算太苦了,“是是,公主殿下真知灼见,是臣想岔了,但是臣还是要提醒您一声,沈将军在西北待了两年,若是他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咱们很难力挽狂澜。”
苍沐瑶的眼眸眯起,沉声道,“本宫先谢过王将军的告诫,铭记于心。”
王轴如沐春风,喜滋滋的又道,“是,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王某愿意敬献自己的一己之力,只愿公主殿下平安无事。”
“辛苦王将军了。”苍沐瑶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只是柔柔的敷衍了一句。
可这敷衍也仿佛一种承诺,王轴挂着笑便退下了。
沈煜来的时候苍沐瑶刚吃了药,苦彻心扉的药汁真是要了她的命,她正想着沈煜将糖葫芦藏哪儿去了,就看见面前一双修长的手拈了她正找的东西放在她眼前,“喏。”
苍沐瑶这辈子没这么馋过,咽了下口水巴巴的用嘴就接上去,小巧的舌尖划过沈煜的手指,二人这才记起身旁似乎还有个老军医。
苍沐瑶脸一红,赶紧退回马车里,进去之前不忘看看老军医的脸色,只见花白胡子的老者尴尬的望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