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这千疮百孔的大业?!苍沐瑶我在杀碧阳的时候就在想,倘若回去发现你不在了,我就把图鲁王也杀了,长安城我也不想管了,就这样带着图鲁王的人头打去匈奴,要他们为你陪葬。”沈煜轻声道,真的很轻很轻,苍沐瑶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了透彻的冷意。
“你……”苍沐瑶不曾想沈煜对她用情至深,她还以为只是自己深陷其中,原来,他也一样。
“还好你没事。”沈煜搁在她腰上的手臂忽而一收,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恰巧搁在了她的脑袋上。
苍沐瑶心下感动,暖意阵阵,她最是不会处理这样的情况,再这般你侬我侬下去一会儿定然又失了分寸,她只得伸手去推开他的脑袋,然这一伸手触感却有些不太对。
“沈煜你挪开些。”苍沐瑶焦急的唤道。
沈煜自然是知道缘由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做什么?你手上还有伤。”
“不,你放开,我的头发怎么了?”苍沐瑶瞪大眼睛,满眼皆是无措。
沈煜别开眼,“头发能怎么,还能受伤吗?你现在该好好歇息。”
苍沐瑶忽然用力,使劲的从沈煜手心里挣开,沈煜不敢用力捏,免得苍沐瑶被二次伤害,细巧的小手如愿摸上了头顶,另一只手捂住嘴,将那声惊呼塞回喉咙。
她惶恐的看向沈煜,语调都是颤抖的,“我头发呢?”
沈煜知晓瞒不住,只得从实说道,“那么大的火,人都烧伤了,头发又怎会安然无恙。”
苍沐瑶指尖颤抖,“拿镜子来。”
沈煜不动,苍沐瑶吼道,“去拿!”
沈煜无法,掀开被子下了床,未着寸缕的身上疤痕交错,苍沐瑶忽然有些恐慌,如今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丑陋,然沈煜是男子,这些蜈蚣般丑陋的疤能平添男子气概,但她是女子啊!她引以为傲的美丽,荡然无存。
沈煜方才是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还下得去嘴?
苍沐瑶忽而不敢看那镜子了,将脸埋在被子下面,恶狠狠的对折返的沈煜道,“沈煜你给我滚出去!出去!快点出去!!”
沈煜为了方便只披了件中衣,哪晓得苍沐瑶来这套,她喊着不算,两声以后还开始砸东西,沈煜只得就这么往外推。
堂堂黑甲军的沈大将军一身中衣被长公主赶出帐篷,众人看在眼里都只能假装自己是瞎子,这叫什么?神仙打架。
这之后苍沐瑶的脑袋上就多了头盔,吃饭洗澡都不愿意摘下,还是沈煜看不下去,将所有人都赶走以后强行把她的头盔摘下来,压到镜子前,摘下自己的眼罩让她亲眼看着,“不过是没了头发,头发还能再长,你看看我的眼睛,我与你洞房花烛的时候可曾带着这银色死物?”
苍沐瑶沉默,那一只空洞的眼睛着实刺眼,“难看吗?我自己都不愿意看见,你却看见了,还嫁了,同我出生入死,区区头发,我又何尝会在意?”
“外头那些人也是,是你只身犯险换了大家那么少的阵亡,你值得所有人敬佩!若是你实在是过不去心里这坎,明日我让他们全都把头发削了。”沈煜顿了顿,“我也是。”
苍沐瑶大惊,几万的光头军?不不不,“我脱,我脱下睡觉还不行嘛!”
“唉。”沈煜叹了口气,“喏,我给你沿途买的一顶帽子,头盔太厚重了,你平时带着帽子便罢了。”
苍沐瑶的泪险些决堤,“嗯。”
如今她的头发已经有了半寸长,毛茸茸的,沈煜这厮也是越发放肆,夜里总是攥在手心里摸来摸去,摸的苍沐瑶也有些皮了,但诚如她所言,长公主还是要面子的,面对百姓,不若留个英姿飒爽的想象。
旁人面对百姓的欢迎欢欢喜喜,唯有他们黑甲军拥住主子火速走人,就怕和旁人有个照面。
王轴满心的无奈,悄悄他头顶上长公主、沈将军又开溜了,他堂堂一个武官一会儿又要去铲奸除恶了,天知道那些后台颇为厚实的贪官们这次会撞上铁板。
因为来者是个不折不扣耿直的武将,他不懂文官那一套人情世故,只知道是非曲直,准备好的庆功宴自然又是枉然,不过谁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