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杰站起来笑着说:“这可是咱们报社第一个在市报发稿的,梦文你得请客呀啊!”
“请什么客请客?这小稿也就十块钱稿费!行了,今天是周末,晚上我请客!谁愿意参加报名啊!”刘晓辉说着甩给杨梦文一根烟。
尹志强可能是听到了这屋的动静,也走过来凑热闹,一听说晚上有人请客,就兴致勃勃地问是谁请客。
刘晓辉盯着他说:“我说尹副总编,你是不是得犒劳犒劳弟兄们啊?这一周可没少忙活!”
“行啊!那晚上我请!都得喝酒啊,谁不喝也不行!”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个小本本在上面找着什么,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和对方寒暄一了番后就直奔主题,说了晚上吃饭的事。挂了电话,他笑着说:“定了,晚上曙光镇赵副书记安排,大家都去啊!”
“好不容易让你请次客吧你还给悠出去了!啥人呢?”刘晓辉又是半真半假。
尹志强也不生气,似已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嘿嘿地笑了半天说:“谁请还不一样呢?”
就在他要出去时,宋旭跟了过去,小声嘀咕着:“尹总编,晚上我……”后面说的什么听不清了。
他们两个一出去,赵守礼咔吧着眼睛说:“晓辉你一……一句话就把请……请客的事儿给悠……悠悠出去了!”
“谁让他是领导呢!我要是总编天天请大家吃饭!”刘晓辉翘起腿,继而又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杨梦文,吼了一句,“你站这么近干嘛?去去一边去!再写些大稿子给这帮玩意儿瞧瞧!对了,明天周日没事儿吧?没事儿上我家啊!我妈说炖小鸡子,你得帮着吃啊!”
杨梦文微笑着退回自己的座位,他明白,刘晓辉知道自己周日没地方吃饭,以前也没少邀请到他家去吃饭。他感到,这哥们儿可交,倒不是因为他请自己吃了几顿饭,而是因为他的仗义。可是,有一点他始终没弄明白,这刘晓辉平时就这个态度咋没人敢说什么呢?别说尹志强了,就连李大林李总编都让他三分。或许,他也是个有背景的人吧,而且,背景也不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杨梦文接了不少外出采访的任务,他写的新闻稿件在县报上刊发了一篇又一篇,尽管给他的大多都是乡村等最基层的报道任务,但这却是他最喜欢的,他来自于农村,更是农民出身,他乐于和农民或乡村干部打交道,多报道报道乡村建设、致富经验、好人好事没什么不好,总比参加县里领导的调研或开会的报道任务强。尽管那是别人最喜欢的报道任务,但他并不喜欢,他自认为,没必要刻意地接触领导,自己也没有当官的欲望,做好眼前事就足矣。平时看了那么多书,他明白一个道理,“朝中无人难当官”。正所谓“知足者常乐”,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满足,更乐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未来还没有来,自己所能面对的就是当下,脚踏实地去走,或许这才是走向未来的路。
眼看要进入十一月份了,天已经转冷。杨梦文翻箱倒柜地找棉衣穿,可只找出一件毛衣来,他记得是大姐给织的,纯羊毛的,很厚。他试着穿在身上,顿觉暖和起来,他想,就这么对付吧,反正是在有暖气的楼里办公,也冷不到哪去。屈指算来自己已经到报社好几个月了,期间发过一次稿费,一百五十多元,这等于在养殖场时接近二倍的工资呢!那时他每月的工资才六十元尚且够用,这样算来,这一百五十多元钱够自己挺到过年,再说,下个月还能发稿费呢,养殖场不给开工资也没什么了不起,每天一顿饭够用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也曾去过王宇家两趟,每次都不是空着手去的,虽说在他家吃了两次饭,但实际买东西花去的钱够自己半个月的花销了。但他又不能不去,毕竟人家有恩于自己,得常走动常沟通。作人,不能忘本。
本是什么?他心里想的本就是“感恩的人”。除了王宇,他还分别去看过农业局王局长和宣传部刘部长,尽管拿的东西也不过是两条鱼或一袋水果什么的,但他就这么大的能力了,他想,人家不会挑理的,重要的是人家看你的心,看你小子是不是白眼儿狼。除了这些对自己有恩的人外,他也在中秋节时特意去了一趟位于县城的养殖场徐场长家,买了两条鱼,用以表达自己在养殖场时他给予的帮助和照顾。如果他没有离开养殖场,他到啥时候都不会去看场长的,那样有巴结之嫌,但此时不同,自己已经离开了,去看他,只不过表达感激之情,别无所求。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徐场长很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去看他。同时震惊的还有,他的女儿徐秀春。为了不至于引起误会,他聊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他看见徐场长迎着风擦拭了一下眼角,而徐秀春倚在门旁望着他呆呆地发愣……事后他才得知,自己从徐场长家走的第二天就是徐秀春结婚的日子,但她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形式的邀请。杨梦文只是听说,新郎好像是在县自来水公司上班,也是中专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