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巷墙。
南岛抱着剑坐在墙头,手中拿着一壶酒,面朝西方喝着。
他最终采纳了陈鹤的这个建议,虽然很中二,但是确实很帅。
少年剑修执伞抱剑立于墙头,喝着酒等着日落,然后杀人。
原本的设想里,并没有喝酒这个环节。
但是南岛发现当他坐在巷口等着的时候,手有些发抖。
于是便带了一壶酒,喝到微醺时候,最为怡人。
喝了一口酒,南岛抬眼看向西面。
暮色辉煌,满巷霞光。
但是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他不知道北台会在什么时候约花无喜出来,但是想想应该不会太早。
所以南岛看了一眼暮色,便又低下头来,抱剑坐在那里。
现在时候还算早,所以有时候也会有人路过。
譬如先前的时候,便有个中年人提着从附近街市买来的菜,一面走一面看着南岛。
“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
那人大概觉得这个少年脑子有些不好使,没有再问什么,直接离开了巷子。
南岛觉得这段简单的对话陈鹤肯定很喜欢。
因为很有韵味也很有趣。
南岛闭上眼,开始演习着接下来会发生的那场刺杀。
他有两道剑意。
一道可以落在桃花上。
一道可以落在黑伞上。
如果花无喜来的时候,落日还没有完全沉下山谷,那么他肯定会跑。
南岛入道见山,道风轻体,可以踩着暮色巷墙追过去。然后直接跳下来,先连人带伞一起抽到他脸上,抽到角落里,然后再拔出剑,一剑刺中心口,后面的故事便交给北公子来收尾。
如果花无喜没有看见自己,那就更好了。
就像陈鹤所描述的那样,先打个招呼,然后从墙上跳下来,直接一剑刺死。
舒畅,痛快。
南岛这般想着,觉得远处的霞云都艳丽了几分。
杀了花无喜之后呢?
有北公子收尾,问题应该不大。
南岛回去,把今天的故事告诉陈鹤,然后他便会开始写下这个故事,讲述少年如何复仇,然后一步步成为......
成为什么?
南岛想到这里就停住了。
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呢?
成为天下有名的剑修。
然后上磨剑崖,迎娶秋溪儿。
南岛这般想着。
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看向巷子的另一头,那边过去便是城西,有段长河。
前日南岛便是在那里把那个流云剑宗的弟子推入了河中。
沿河有条道路,靠着墙可以很安静地走。
南岛想到这里,却是突然有些怀疑。
花无喜真的会从这里过来吗?
北公子应该不会骗人。
南岛如是想着,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低头揭开酒壶看了一眼,里面的酒没剩下多少了。
自己才在悬薜院中待了十来日,还领不到工钱,也不知道能不能领到工钱,毕竟好像确实没有扫几日地。
要不回去以后还是自己来扫地点灯?
不然就会像张小鱼说的那样,没钱真是件苦恼的事情。
南岛百无聊赖地坐在墙头等着。
暮色一点点沉下去。
坐在墙上已经可以看见有些长街楼上已经开始点起了灯火。
昼夜的交替应当是一瞬间的事。
但是这个等待交替的过程十分漫长。
就像杀人一样。
长剑刺进喉咙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是在这之前,也是一件漫长的事。
南岛等着等着便开始叹息。
然后想起来自己最开始来南衣城的时候,应该只是想要活下去。
但是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
便突然便落入了这样的让人糟心的事中。
南岛不住地喝着酒,想着看书的陈鹤,写书的云胡不知,打牌的张小鱼。
他们真快乐啊。
梅先生之前也是快乐的。
南岛想到这里便没有再想下去。
夜色砸落下来。
巷子里渐渐昏暗。
南岛抬头,已经是一片夜穹。
明月未圆,星光稀疏。
还不如人间明亮。
远处的高楼灯火一片,像是起火了一样,远远地绵延而去。
入夜晚风吹着南岛的衣裳,倒有些寒意。风里有着许多的喧闹,人们在驻足交谈,在嬉戏打闹,在讨价还价,在愤愤骂街。
南岛看了许久,看向巷子的另一头。
花无喜依旧没有出现。
难道他对北台起了疑心了,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