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分古时还是现代,这道理亘古不易。
你说三千两该你独得,那上官怎么办,人家寒窗苦读数载,然后千军万马中杀出科举重围,再四处打点看人脸色,说不得冷板凳也结结实实坐了几年,好不容易天光乍现时来运转补了实缺,你叫他继续勒紧裤腰带两袖清风的纳凉,这明显不人道。
更何况朝廷只发几个在编人员的薪俸,剩下的临时工都是县尊自己掏腰包的,你不雇人难道自己撸起袖子加油干?再加上新官履任,派头得有吧,面子得有吧,家里婆子老妈保姆一堆得有吧,县长夫人洗衣做饭这种先进典型,除了海瑞他家,上下几千年也没出几个。
所以宋知县拿三分之一,只少不多。
剩下的捕头捕快并一众临时工拿三分之一多么?也不多。
这年头差役们的固定收入实在乏善可陈,说实话靠这个养家糊口都根本不够。所以他们的主要收入另有来处,那就是所谓的隐性收入,各种街面孝敬,各种办事的辛苦钱,打听消息的茶水费,再耿直的衙吏也收这些钱。
你要他们饿着肚子保境安民,冒着生命危险查缉凶盗,纯粹靠一腔热血?他们可不是打个110就火速赶来帮你撬门开锁接孩子的现代好公仆。
什么处境,就做什么事,这道理有个直白的说法叫做自知之明。
关励有着这世的记忆,还有着超越这世的见识,他选择了最皆大欢喜的方式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那一千两才拿得顺利,这从钱粮师爷那一脸堆笑的胖脸上看得清清楚楚。
在前世关励是逼着自己去琢磨这些事,他本质上是讨厌这些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简简单单明明明白白多好不用费脑子。他总觉得自己没法活出自己想活的那个样子,那个生活。
现在这世,他则想活出自己的生活,不想逼自己去费力攀登某个大众主流皆向往的闪耀高峰。
在炕上饿着肚子挺尸的那些天,他想了好多,最后还是觉得什么都不想最舒服,以后就只做些简单的事情,轻松过活就挺不错的。
有了这样的决定,反而让关励并不那么排斥和反感以前那些功利性目的性极强的知识和技巧,他们只不过是自己随手而为手到擒来的本能,是自己和那个世界的唯一联系罢了。
这样想想,反倒觉得有些温暖的酸涩呢……
关励先趁着时候还早,去中街繁华处的钱庄把一千两换成九张一百两的和一张五十两的,剩下五十两兑了现银带着。
年轻人心情好,脚步就越发轻快,不一会走近了自家街巷。
“呦!这不是关家小哥嘛!快快快,来让婶子看看有没有受伤!”
关励一个激灵,向着声音传来处看去,在街巷口的吴家油坊的店面门口,一个胖大婶正热情似火的向自己挥着手。
“是吴家婶子啊……”关励笑着点头打招呼,脚下却一点没减速,想要快点溜过去。
吴家婶子岂是易与,几个健步就横在窄窄的巷口,用她那巍峨的身躯挡住了关励的去路。
“方才听前街陈家妹子来说,朝廷通缉的大盗在中街逞凶,砍死几十个人,伤了百多个,没人能制住,结果励哥儿上去,一刀就放倒了凶徒,大快人心啊真是!”
“这个,没有那么夸张啦……”
“谦虚!励哥儿你就这点不好,太谦虚了!咱们自家人随意一点,不讲这个!”胖婶顺势揽住关励的胳膊。
什么咱们?什么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