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河对面翻过一个山坡便是小河村,在小河村,半数以上人都姓顾。
农忙时节,哪怕睡不着,劳累了一天的农民也更愿意回屋躺着。
顾时站在小河村村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户人家家里透出零星的点点光亮。
夜风徐徐,带走了白日里的燥热,顾时穿过大半个村子,最后停在一座由青砖搭建的院子前,这正是他原来的家。
之所以称之为原来,并非他已入赘林家。
而是在他父亲去后,这座在小河村最为气派的院子就被他后奶顾老太带着二叔一家霸占了,他反而成了寄人篱下那个。
顾时脸上并未有多少伤感,只在院门口稍稍站了会便手脚麻利的攀上院墙,紧接着纵身一跃,人便站在了院子里。
只有他和父亲住,当初盖房子的时候便只盖了四间屋。
一间做厨房用,他和父亲再分别住一间,坐北朝南光线最好的那间则给了他做书房。
顾时径直来到书房前,如今里面住的是他二叔顾双全和二婶王氏。
“那小子还活着的事你跟娘说了没?”
刚靠近书房,里头便响起王氏的声音。
顾双全不耐道:“没说。”
“那不去把人接回来了?”
“接回来干啥?你不会还想着让他娶你娘家侄女吧?我跟你说别想了。”
“这不之前说好的吗,凤儿那孩子……”
“谁跟你说好了?你自己跟那丫头说的自己解决去。别忘了我们家可收了林家五两银子,你觉得让娘把银子还回去换那小子,可能吗?”
银子就是顾老太的命,当然不可能。
“我也不全是为了凤儿,我就是觉得那小子主意怪多,不放在跟前看着总不放心。你说都怪你,咋不检查清楚人到底死没死就……”
“现在怪我了?当时不是你跟我说那小子藏了银子会有这么多事?”
王氏讪讪道:“我不就瞎猜的吗,谁知道你直接上手了。”
“你也真是的,怎么说都是你亲侄儿,下手咋就那么重,你也不怕你大哥晚上来找你。”
顾双全嘟囔:“长得跟我们家的人一点不像,是不是亲侄儿还不一定呢。”
顾时并非在小河村出生的,他父亲顾大郎幼时被后娘也就是现在的顾老太卖给了一个行商之人做小童。
十二年前,顾大郎突然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回到小河村——那孩子就是顾时。
当时父子两个一身破烂,若不是顾大郎同顾老头长得实在像,根本没人能认出来。
家里突然多了两张吃饭的嘴,顾老太不愿意,用一间破草屋就把父子两个打发了出去。
谁能想到顾大郎手头是有银子的,转头又是买地又是盖青砖大瓦房。
顾老太差点气死,起初还想把人笼络回来,可顾大郎早已不是当年任她搓圆捏扁的小娃娃,愣是没让老太太占上一丁点好处。
直到两年前顾大郎出了意外……
“啥?”声音太小王氏没听清楚。
顾双全不耐烦的把她往边上一推:“闭嘴吧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氏嘀咕两句,见男人当真不再理会自己,撇撇嘴也睡了。
顾时在门口等了半晌,待里头响起男子如雷的呼噜声,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