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瞭了他一眼,漠然地说:“八块一两,七十一斤。”
于龙惊得一瞪眼说:“大姐,这么贵?……算错账了吧。八块一两,一斤应该八十。”
农妇撇嘴一笑说:“嗯?……傻瓜!”
于龙一愣,急赤白脸地:“啥?……你说,谁傻瓜?你说的,八块一斤,一斤十两,不是八十吗?……怎么是七十?”
农妇白了于龙一眼,不屑地说:“说你傻你不爱听,你不傻谁傻?”
于龙一百个不服,梗着脖子问:“大姐,你说,我那儿傻?”
农妇扑哧乐了,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说:“都傻到这份儿了,还不觉味儿。论两买是八块,论斤买是七块――傻样儿!”
于龙腾地红了脸,想争辩几句,觉得理亏,突然想起好男不跟女斗,气鼓鼓地转身就走。心里嘟囔:“这死老娘们儿,自己没说明白,倒说别人傻,你才傻呢。”
于龙不承认自己傻,没人愿意别人说自己傻。可是,打小就经常有人说他傻小子,傻瓜,傻样儿。
于龙并不在意自己傻不傻,能吃能喝有力气能赚钱他就心满意足,奸有啥用?小六子奸,也没见他奸到那去。
于龙回到租屋一头拱在床上,心里不再想傻不傻的事儿,他在想婆婆丁,肚子里有条小馋虫拱来拱去,有点魂不守舍。
正是大好的春天,春天不吃婆婆丁蘸大酱,这个春天就等于白过了。也不是非吃一口婆婆丁,为的是一段回味,为了日子过得像日子。
于龙一个人过日子,不爱做饭,这还好办,便利店有面包,馒头;吃菜更是对付,上顿大葱蘸大酱,下顿黄瓜蘸大酱,天天吃也腻了,应该换个口味,大鱼大肉不敢想,来个婆婆丁蘸大酱应该可以。
婆婆丁是春天的信使,春寒料峭,残雪尤存,婆婆叶芽就破土而出,迎着春辉伸展开锯齿形的叶子,顽强的疯长。
婆婆丁的种子抱成一团像白色的绒球,一粒种子自带一把小伞,吹一口气,小伞散开,随风飘荡,满世界乱飞,落在那儿就扎进土里,生根发芽。第二年春天就是绿油油的一簇,只要有土壤的地方就有婆婆丁。
婆婆丁生命力顽强,不择土壤,别名苦苦菜。
春天的原野,婆婆丁到处都是,但是,肥嫩好吃的婆婆丁总是在田间地头。地肥土松阳光足,婆婆丁长得肥壮,有味道。
“八块钱一两!真tm的!”于龙心里很是不服。
城里人真是有钱,有钱人十有八九是冤大头,八块钱一两买婆婆丁。于龙想吃婆婆丁,但于龙不当冤大头,因为他没钱,因为他知道那儿有婆婆丁,那儿的婆婆丁长得肥。
买不起咱不买,咱自己动手,也要吃一口婆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