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令和汤小鱼异口同声道,两人相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老孙头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脸上笑意渐浓道:“你二人有何异议?”
“没有。”
“没有。”
让两人竞争,又安排他们在一起共事,这样一来汤小鱼就成了王令的直属长官,对王令而言显然不太公平。汤小鱼只是单纯的感到有些不妥,王令则是觉得老孙头是在故意作弄自己,心里不忿。
“既然你二人都没异议,那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就去街道司报道。”老孙头对王令道。
“知道了!”王令确定老孙头就是故意搞他,他现在今天被人打成这样,还是替他挨得打,居然要自己明天就上班,资本家见了这糟老头子都得掉眼泪。
这时,见几人聊的差不多了,早已等候在侧的张管家看准时机,把今日当值的那两个门房五花大绑的押到他们面前。能做知府宅院的管家,这点眼力总归是有的,就算是傻子也看出这两个乞丐身份特殊,就连自家老爷都对那名老者恭敬有加,要是再不有所表示,他这个管家怕是要干到头了。
张管家走上前,略带歉意的表示,自己是受到这两人的蒙蔽,现已从此二人口中查明真相,是这他们两个欺辱人在先,而自己身为管家,有管教不当之责,更是听信了这两个下人的一面之词,这才犯下过错。
汤小鱼皱着眉,王令怒色上脸,这管家一番漂亮话,看似主动揽下罪责,实际上摘三去六的,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偏偏事实就如他所说的一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王令只觉得有一股郁气积压在胸口不得舒缓,他看了老孙头一眼,老孙头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转头看向身边的曹庸,曹庸恭敬作揖道:“任凭先生处置。”
得到这句答复后,老孙头对王令点了点头,示意他尽管去做,王令深呼一口气走到张管家面前说道:“让开。”
管家见他一脸凶相,被吓得慌忙退开,王令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人,从他们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嚣张气焰。
“大人,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是我们狗眼看人低,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等着我养活呢,求大人放过我们....呜呜呜。”说话的是方才用棍棒砸老孙头脑袋的那个。
王令俯下身子眯眼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真要了你们的命。”
二人闻言面色一喜,他们还没来得及感激,就听王令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打算要你们命,但之前你们确确实实想要了我们的命,你们现在跪地求饶,不过觉得我现在身份不同了,若换做别人,你依然敢用棍棒砸向一个花甲老人,你也还是会像刚才一样歪曲事实,眼看着他人被乱棍打残甚至打死,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别人又何尝不是?你尚且知道惜命,但是在你眼里这些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的命谁去珍惜!”
他的声音随着情绪愈发洪亮,说到最后一句,四周一片寂静。
老孙头眼角的笑意,在他苍老的脸上挤出数条褶子,满意地点头。
曹庸则是眼含深意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
汤小鱼对王令的这番言辞产生了共鸣,内心升起一股为他叫好的冲动!
而将她那股子冲动付诸实际的,却是仍未散去站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对王令的话最是感同身受,灾荒之年流民命贱,没有比他们更能体会那种命不由己,饱受欺凌的酸楚了。
“好!说得好!”
“一条看门狗就不把我们当人,凭什么?!”
围观的人群被王令的话语感染,先是叫好后是叫骂,声音此起彼伏。老孙头笑得蔫坏,他看向曹庸道:“曹庸啊,看来这些老百姓积怨已久啊。”
曹庸苦笑:“让他们发泄发泄也是好事,这些老百姓一路从定州逃到我青州,吃了太多苦了,这次算是我对不住老百姓,府上出了这等丑事,让百姓们失望了。”
“就一州父母官而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往往上头人操劳一生赚回来的威望,都赚到这些人身上去了,一个群体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害群之马,你也别太自责。”
曹庸看了眼群情激昂的百姓沉默不语,老孙头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就是太过执拗又不肯和光同尘,不然以他的才干和能力,六部尚书当中至少有他一把椅子,何至于被派到这偏远地区当个青州知府。
老孙头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口气是感叹曹庸,还是感叹他自己。
而就在这时,王令从曹府的一名护院手中要来一根长棍,他将手里的长棍杵地,一脚将一人高的棍子从中间踢断,留下一半攥在手里回到那两名下人身旁,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倒,然后对张管家说道:“烦请这位管家帮我将两人的腿分开。”
老管家先是愣了下,苦着脸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王令一脸人畜无害的对张管家笑了笑,说出的话确实极狠:“不久前他俩说过要打断老孙头的腿,虽然那老头儿做事不怎么讲究,但也容不得两条狗放肆,想必当时他们也不只是说说,我方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招,干脆就让他们尝尝被人断腿的滋味。”
张管家望着王令那张笑脸,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从王令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人是认真的,有些犹豫地转过头看向曹庸,曹庸似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一般,冷眼旁观,显然是不打算制止王令的疯狂举动。
汤小鱼和左玉城等侍城卫也是一惊,不过汤小鱼也只是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身为侍城卫,本身就与欺压良善之徒站在对立面,比这凶残的手段他们都见过,她和左玉城等人只是惊讶于王令的心狠,而非同情那两个下人。
但转念一想,想起方才赶到时,王令眼神当中绽放的那股杀气,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杀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让人真切得感受到,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心慌感,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有的,只有真正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人才具备,所以杀气最重的地方,往往是在军伍当中。
“怎么?老管家于心不忍?”王令突然凑到管家面前笑眯眯道。
张管家被他吓了一跳,险些摔倒,望着王令近在咫尺的脸,老管家干咽了一口唾沫,随后走到其中一人脚边,他刚要按住对方的双腿,就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管家吃痛倒地,他下意识的看向王令,却见对方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随即咬牙暗骂一声,就又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