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邢心中不由暗暗的惊喜不已,想当年大贤良师张角曾授过张宝、张梁与诸弟子阵法,只可惜能悟者极少,唯有渠帅波才,张曼成、马元义数人能悟。自已虽是黄巾力士出身,却因常常随侍张梁身旁之故,倒也多有所得。
当初张角曾将太平道教众分立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共六个,小方六七千人共三十个。那三十六方将有二十六万三千余人,是张角准备以之与汉室大军决战之妙法,只可惜在与卢植、董卓的大战中昙花一现,就随着张角的病故,与张梁不知所谓而消亡了。
望着眼前差不多都可作统兵队率都伯、百人屯将的众兄弟,付邢心中不禁暗生雄心起来。跟随在怀有大志的何白主公身侧,将来定会有机会统率大军。自已此时又得了主公的神妙练兵之法,难不成日后会有太平道奇阵再现之日?
这日大早,公孙越将一副铁甲送予何白,说道:“此套盔甲是我大兄在我从军时所赠,是我旧时的心爱之物。只是此时我已经有更好的了,放着也无大用,就转送予你吧。希望你今日能够为我一举夺下‘白马义从’的副统领之职。”
何白的鼻子不禁一酸,这公孙越待人诚恳有加,让何白很难不对他产生情谊。何白感动的说道:“多谢功曹大人的厚爱,某定为大人夺得此职。”
说罢,何白与付邢、成章等十六人,骑着公孙越所专门拨给的上好战马,跟在其后一路向城北的军营校场而去。此处军营的营寨很大,比之土垠县城更大许多,能容三千骑军驻扎。虽然兵力差不多后世一个常规旅的兵力,但因全是骑兵之故,加上专门的后勤辎重人员,共有五千余人,马六千余匹。
与后世游戏中动则上十万、百万的大军不同,此时的一个郡大约只有五千大军,除了必要的守城兵以外,只有三千人的机动部队。而这三千人,已经是极强的一股军力了。
需知汉朝总共有一百万大军,却有一百来个郡,每郡平均五千人,就去了五、六十万大军。每州刺史手中会有一万或两万的军队,这又去了十来万。洛阳城又常备有二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下十数万左右的机动部队。当初平灭波及全国的黄巾贼,所出动的就是这十数万的机动部队与各地郡县兵马之力。
而右北平郡只有四县之地,一万余户,六万有余的人口,根本养不起那五千大军,只能养两千左右的守兵。而这三千骑军,却是由朝庭所派,右北平太守临时统领的大军。平日的粮草物资都由广阳郡的蓟城拨支,也难怪公孙瓒会对这支大军的统率有些无力。
一入军营,何白便颇感失望。放眼望去,整个营寨中沟壑斜行,以屯为单位驻扎。各营房依地势错列排开,每个营房的门旁还堆积着颇为扎眼、半人多高的散土堆,就像是一个简陋的大工地,完全不像是一个气势雄壮的军营。
没有出现何白想象中那种士卒列阵欢呼迎接,气壮如山,声冲宵汉。何白所能看到的活人,只有偶尔穿营而过的执戈矛的巡逻兵卒,而其他绝大多数地方则沉寂得很,就好像没有人在那里。若不是有不断嘶鸣的马匹叫声,何白还以为这是一座空营呢。
至于这些巡营甲士,在见到公孙越、何白一行之后,只是让开了主路,列队在旁等待他们通过,然后继续巡行,甚至没人上前行礼,完全衬托不出公孙越这功曹大人的威严来。也不知主帅公孙瓒亲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之处。
难道古代的军队本该如此?大失所望之余,何白的心里便生出这样的疑问,正欲询问付邢解惑时。然而接下来一幕,却给他上了生动一课。
前方一座营房中突然发生一阵微小骚乱,不多时,一队巡营甲士从营房中行出,有几名年纪不大的士兵被反拧双臂押出来,各自脸色灰败,双唇紧闭。行到一处竖起的旗门下,巡营兵中一人挥杆敲响悬挂在旗门下的小锣,继而大喊道:“营中禁止兵棋戏,主犯者斩,从者鞭二十。”
话音未落,何白便看到那几名被押住的士兵让人用麻绳捆住,跪于地上,而后是手起刀落,接着血如泉涌般喷出数尺,头颅已经飞离,血淋淋被麻绳拉起悬于横木之上。还有两个则被剥下衣衫按在血泊中,以牛筋绞成的骑鞭抽打肩背。
“嘶……”见到这一幕,何白呼吸一顿,整个人呆若木鸡,视野中只有那几具横卧在地、脖腔里依旧血水汩汩涌出的无头尸体。身为一个后世士兵,何曾想过小过即斩的如此残忍军法。直到公孙越出言,才蓦地打个寒战,积存在胸膛里的浊气缓缓吐出,只觉得通体发寒。
公孙越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那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正有士卒泼水冲刷地上的血水,两名士卒还在被鞭笞着,横木上悬挂的首级仍自往下滴着血水,很是扎眼。但除此之外,营中并无太多骚乱,平静的就好像刚才被杀的并非是几个人,而是几只鸡而已。就是这平静,才令何白越发的感到震撼。
“这就是古代所谓的令行禁止,慈不掌兵?”
何白不知道这一幕究竟在各个军营里上演了多少次,但却已经真真切切感应到了,弥漫在这营地中一种名为“军威”的东西。正因其的存在,这营地中每个人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个人的存在感被压迫到微弱近乎无存,身不由己的成为这个庞大杀人机器的一个小小组件!看来古代的军队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乌合散漫。
正是有了这样的认知,再观察着这座简陋庞大的工地一样的大营地,何白便又有了更多的感触。发现营房错列虽然杂乱,但各有小径相连,泥土路面被夯实平整,连稍大一点的石子都没有。营房旁的土堆,斗量一般大小相差无几,应该是用以灭火之物。至于那些看不到人影攒动的营垒,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是附在草垛下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凶兽,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择人而噬!
兵者大凶!所谓的凶,并不是战必胜、攻必克的霸气,也不是尸山血海的悲壮,而是对人命的冷漠,对人性的压抑!
军中多严刑,严厉的军法便是最好的治军手段。打仗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要让兵卒们不畏惧敌人的刀剑,就必须用军法让他们先明白违令即是一死,遵从军令殊死一战方能死里求生,甚至还有重重的赏格。将领必须要让士兵畏惧自己甚于敌人甚至是死亡,一手挥大棒一手捧萝卜,此乃自古良将为将之道。
尉缭子的兵令也曾说过:“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其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其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万之众不用命,不如万人之斗也;万人之斗不用命,不如百人之奋也。赏如日月,信如四时,令如斧钺,制利如干将,士卒不用命者,未之有也。”
何白最初听闻,还以为是杀敌人的士兵呢,不想是先杀自已的士兵。当年的国民党军队似乎也就是这般的统兵,这不说不严厉,可惜依旧败给了相对讲究士兵人权的共产党。看来此时统兵之术,不能学也,还是以思想教育为主的好。此时的人纯朴,日后的自已要多想些适合的思想教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