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的话,却是说的软绵绵,没有半分力道。
“噗嗤!”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讨厌鬼厚脸皮地找骂。
桑伶回头瞪他:
“看戏看了半天,小心我打你!”
一双好看的眸子盈盈看来,像是春水都映在了那汪眼眸里。
少年见她终于不冷着脸看自己,还露出了这抹艳色,脸上一乐,更为大声地噗嗤笑道:
“哈哈哈,管不住猫,现在就来凶人了?你真的是好生没有道理!”
桑伶气急,扭过头去不理他。
打算软得不行,就来硬的,哼,自己现在绝对能找回面子!
右手只轻覆了袖子,直接伸手将猫足抓住,手肘顺势摁在身上,轻抚住猫儿的躲闪,将指尖的药小心涂抹在那猫足上一道寸长的口子,口子不长,但却划得极深。
桑伶指尖不少药,全抹在了那处伤口,才堪堪擦好。
左手空举,停顿片刻。
她为难地看了眼就搁在脚边的药盒——
那药盒做得精巧,开关也是一个小小的鎏金锁扣,需要两只手同时去摁那锁扣上的两个锁头才能将药盒打开。
现在她一手摁猫,只剩了一只手。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松开右手,万一猫儿要是跑了,或者啥啥啥,自己又该怎么应对。
一张干净通透的少年脸呈在自己面前,没有花纹装饰的衣袖下露出一只指节修长的手。
指甲修剪整齐,将手翻转,露出健康红润的手心来。
“需要我帮忙嘛?”
……
药盒到了对方手里,“啪嗒”一声,药盖打开。
适时飘出一股好闻的药香气,被溪涧清风捋开,铺散在鼻尖,萦绕周身,将两人原本冷滞的气氛也一举消弭。
少年将手洗干净了,学着桑伶的模样,用指腹挂了一些药膏,等融化后,小心的继续抹药。
少年擦药的动作耐心,猫儿忍了几次,发现擦药并不痛,还感觉有一阵阵的清凉舒服,便乖巧的趴扶在腿上,没有躲闪,任由少年继续擦药。
桑伶不动声色的将摁猫的右手换成左手,右手继续隐在袖中垂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察觉桑伶的异常,只半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拿药去擦桑伶腿上的猫儿。
桑伶垂头看猫,少年认真的侧脸也不可避免的映在了余光里。
头发全部梳了上去,留下一根长长的马尾。一点碎发垂落而下,额头饱满,鼻梁挺直,嘴唇似是带着天然的弧度,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在笑。有一种不被世俗浸染的天真气质。
少年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他抬头迎上桑伶的视线,伸手指了指正舒服窝在桑伶腿上摊肚子的小黑奶猫,摇头道:
“这些人对只猫儿都要下了这么狠的手,足足有七八道伤口,现在这些都已经擦好了药,就只剩下了腹部。可是猫儿腹部只会留给最亲近的人,寻常人的触摸都会被他们撕咬,兄台要不摁着它的足,我来擦药?”
这个提议无可厚非,很正常。
桑伶看了看少年无辜的神色,又看了看腿上的猫儿,摇了头道:
“我来擦,你来摁。”
擦只要一只手,摁就需要两只手。
桑伶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右手上的白骨伤,伤口古怪诡异,这也很容易让别人怀疑起她的身份。
不可避免,左额角又感觉微微麻痒,痒得难受。
四目相对,少年好奇的眼神看来,显然疑惑。
桑伶能在对方那清澈如身边溪水清澈干净的目光中,看见自己正冷着脸一副刻板守旧的模样。
自己这幅样子真的难看,桑伶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余光里,右手古怪的梆直,隐在袖子里,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怪物。
“你怎么了?”
少年半蹲在地的膝盖稍稍抬起,脸庞凑近了桑伶,直直望来。
“你为什么好像突然伤心起来?你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惹的难过了吗?”
两人的距离,因为少年的主动,被极速缩短。
短到桑伶几乎都能闻见少年身上的香气,不是刚才浓郁附在手上的药香,而是一种清新草木的香气。
那种味道,像极了邙山雾林的,那是她从有记忆后,呆的最久的地方。
像是……
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