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看守所。
朱锁锁来看蒋南孙。
距离蒋南孙杀人已经两个多月,她的长发剪短,脸上、身上都显消瘦。娇生惯养二十多年的大小姐、小公主,何时受过这种苦。
以往几次。
朱锁锁每每来探视,看到最好的闺蜜这副模样,就忍不住心疼心酸,眼泪止不住就要往下流。
但今天。
这一次。
再见蒋南孙,朱锁锁没了心疼,更多的是羡慕,甚至隐约还有一丝嫉妒:“南孙,家里的事,阿姨都跟你说了?”
“说了。”
蒋南孙声音低沉、沙哑,情绪不高。
朱锁锁也被影响,情绪低落,但她强颜欢笑:“蒋家今年虽然流年不利,不过叔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叔叔阿姨跟奶奶有我在外面照顾,你不用担心。叔叔欠下的那些债,都被章安仁还清了。南孙,我以前还挺瞧不上这个章安仁,觉得他小家子气。但患难见真情,这一次,算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前两天得知陈醒跟戴茵从澳门回来,就过去了一趟,然后从南孙奶奶、南孙爸爸口中得知,陈醒在澳门赢了不少,足够还清蒋家的债务。
“几百万眼睛都不眨。”
“南孙,章安仁对你是真爱!”
不是真爱,怎么可能几百几千万的往非亲非故的蒋家这个窟窿里填?
听到这里。
听到章安仁。
蒋南孙眼睛里才稍稍有些亮光,但脸色仍然复杂:“锁锁,你也是来劝我嫁给章安仁的?”
“这还用劝?”
朱锁锁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你不愿意嫁给他?”
“不愿意!”
蒋南孙很笃定。
“为什么?”朱锁锁不理解,“你跟他之间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是我的问题。”
蒋南孙内心其实也很复杂,或者说,她很拧巴:“我希望我的婚姻是纯粹的,夫妻双方两个人人格平等,但我现在是服役人员,章安仁是大学老师。我家里破产,现在靠的是章安仁接济,才有住处。靠章安仁借钱,才能还清债款。可蒋家欠他的太多,我不想跟他结婚后,时时刻刻都要想着蒋家欠他的,我欠他的,那样太压抑。”
朱锁锁听懂了。
说白了,还是心理落差的问题。
以往。
章安仁跟蒋南孙在一起,知情的都说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说章安仁高攀,是凤凰男,是想拿蒋南孙当做他在上海扎根的跳板。
那时,蒋南孙像一只老母鸡,拼命地护犊子,护章安仁,即使是做跳板,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她对章安仁,心理上是有优越感的,章安仁放低姿态将她呵护在手心里,捧得高高的,蒋南孙很享受这种感觉。
可现在。
可今后。
她的优越感,早已粉碎。
破产。
服刑。
这样的蒋南孙,再跟章安仁结婚,将不再是‘下嫁’,而是‘高攀’,是‘报恩’,是‘还债’。
说的更难听一点——
“现在嫁给章安仁,更像是我们蒋家在卖女儿。”
蒋南孙自嘲一笑。
她其实内心还有一重隐忧,担心当初小姨让章安仁为她顶罪,章安仁会心怀怨怼。更确切的说,是怕章安仁对她当时分手的态度、对她在顶罪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而记恨她。
现在人没到手,章安仁也许深爱,也许不惜代价。
可一旦结婚。
时长日久。
这些怨怼、记恨,就是定时炸弹,不知在那一刻就会爆开。
种种心绪。
种种顾虑。
都让蒋南孙无法安心,无法坦然接受章安仁——
“覆水难收。”
“破境难重圆。”
……
“章安仁,我昨天去看过南孙。”
第二天。
朱锁锁找到陈醒:“虽然这段时间你为蒋家做了很多事情,我也对你改观很多,但南孙是我闺蜜,我还是要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