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鞋袜都没脱,就这么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床顶,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顾昭跟秦氏借口说出去打猎,和黄四二人一路找到之前农妇的家。
农妇家住村口,附近光秃秃的没别人,只有她一家。村里到处都是鸡鸭牛的粪便,烘臭难闻,顾昭捂着口鼻,让黄四上前叩门。
“谁啊?”
农妇恰好在家,她打开门,看到顾昭后有些吃惊,但很快归于平静。
“进来吧。”
她侧过身让顾昭进里。
顾昭进来后细细打量,发现内里家徒四壁,家具更是少的可怜,但唯一令人瞩目的,却是左侧墙壁上挂着一柄寒光四溢的银枪。
“好枪!”他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
农妇却说:“那是你父亲的枪。”
顾昭霍然扭头看她。
农妇搬了两张椅子,让二人坐下,又从家中唯一的柜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我没想到你会一路找过来,”她感慨万千,“但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也不会瞒下真相。”
她开口,娓娓说出当年那段往事:“二十几年前,你父亲跟着顾侯爷一同前往北境,他次年寄回书信给我,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子,想和她成亲。”
她已经很老了,老得头上银丝难以数清,但精神却依然很好,眼中炯炯有神。
“我当然不会拒绝,我盼望着他下次归家,能够带上新妇。”农妇看到顾昭眼神中的震惊,她继续开口,“但我最后,只等到了你父亲的死讯,以及他的旧物——也就是这柄枪,以及一些他的旧衣物。”
顾昭难以自抑地吞了吞口水,抖抖书信,问:“那这是什么?”
这封书信简短地介绍了他的身世、顾世忠收养他的原因,让顾昭难以置信的是,里面竟然还明确地写出了他大腿内侧的一颗胎痣——这颗胎痣几乎无人见过。
农妇叹了口气,答:“元宵佳节,我准备给他烧些东西,整理旧衣物时,发现里面夹层缝着一封信。”
她继续说:“我本以为此生绝后,但没想到——没想到还有你,于是我才准备去京城看你。”
“但我不打算认回你,顾侯爷把你养的很好,生恩大于养恩,我只要知道你活着就行。”
她话里未尽的意思很明确,侯府的环境远远好于这偏远落后的乡下,在侯府长大的顾昭,肯定娇生惯养。
这期间的落差太大,她不能自私。
黄四乍闻着惊天秘闻,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恐怕要掉脑袋,第二个反应则是:真的假的?
顾昭心里同样也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先起身深深地对妇人鞠了一躬:“多谢你告知。”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顾昭已经没那么会相信别人,更何况仅凭这个农妇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让顾昭相信。
但他现在格外痛恨被人蒙骗,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他一定会亲自调查得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