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神助。当整件事尘埃落定,自身却撇得干干净净时,这是尤子惠唯一能想到的评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为她推波助澜。
莫非真的是祷告起了作用。她再次审视颈间的戒指时,目光变得痴迷狂热,五官都因此微微扭曲,流露出魔怔般的贪恋。
她看不见的是,周遭弥漫着浓郁的魔气,将她重重裹挟,挥之不去。
魔界
妖魅端坐在营帐中,地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身旁的火盆烧的“噼啪”作响,但带来的暖意微乎其微。所幸魔族体质特殊,才不致丧命于严寒。
帐外偶尔传来守卫的交谈声。妖魅的行动并不受限,但时刻有士兵随行。他们美名其曰“行护卫之职”,实则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不必猜也知是湫漓的授意。
两军交战在即,妖魅不便与他彻底撕破脸,遂忍下此等行径,没有多置喙。
角落里的灰焰低声嘶鸣,妖魅略一招手,它立即快步上前,用湿润的鼻子蹭她的手心。它虽不懂得认主,但顺应趋利避害的天性,待在妖魅身边很是乖觉。
靠着上等魔血的滋补,它原本灰沉的鬓毛泛起了银白色光泽。椭圆的瞳孔此时在火光的映衬下,深处隐隐闪过一抹浅紫。
妖魅心中陡然警铃大作,兽族的瞳孔里怎会有魔族独有的紫色?
她把手放在灰焰的额头上,凝出一缕魔气探进它的神识,后者仿佛有所感知,开始剧烈地挣扎。妖魅直接用手臂环住它的脖颈,强硬地止住了它闪躲的动作。
随着魔气的深入,她在灰焰的神识里探到了熟悉的气息。
发觉自己暴露的瞬间,那团魔气便消失殆尽。作为承载者的灰焰感受到割裂般的痛楚,兽性大发,低头狠咬住正环着它的手臂。
疼痛让妖魅分了心,等她回过神来时,那抹气息已再不可寻。
受血腥味的刺激,灰焰顺势啃食她的血肉,以满足口腹之欲,妖魅却似无知无觉,脸色煞白地僵直在原地。
将魔气种在兽族的神识里,可以时刻掌握其行踪轨迹。
而灰焰体内的那抹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实在无法自欺欺人。
那是鎏钬的魔气。
妖魅突然倍感疲惫。她在皇城中立身,打起十二分警觉,对一起共事的魔将都心怀戒备,不敢掉以轻心。然而她还是没想到,连唯一的亲族也要设计陷害于她,这种落差下的无力感几乎令她窒息。
可眼下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驻军所在的位置大概率已经暴露,她需及时上报情况。
然而若是如实上报,她势必要坦言自己和鎏钬的关系,以及鎏钬所做之事,这是她不愿面对的。
此举意味着彻底宣判了鎏钬不可恕的死罪。
帐外传来些许骚动,接着暮雪走了进来。守卫随即识趣地退到听力范围外。
灰焰餍足,便松开了妖魅的手臂,齿间还残留着血肉,龇牙朝暮雪低吼。
“低等的畜生,不知尊卑。”妖魅沉下脸,用魔气凝成绳索,将这孽畜紧紧捆住,令它动弹不得,唯有呜咽讨饶。
暮雪略显错愕,目光定格在妖魅手臂血肉外翻的伤处。她在营地里听到了不少碎语,关于这只来路不明的低等魔兽,以及妖魅用血肉饲养的荒谬举措。可当亲眼看到,那白皙皮肤和血腥肉糜引发的视觉冲击,暮雪浮现的第一念头,是担忧妖魅的精神状态。
她极少见到妖魅如此倦怠消沉的模样。
“可还安好?”因是十二魔将中仅有的两位女性,暮雪和妖魅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情谊,私下交流时并不讲求繁文缛节,“若是那些守卫惹得你不快,你尽管教训。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比较敏感,我也不好违逆湫漓的意思,去擅自遣散士兵,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
“大局为重,我明白。”妖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还记挂着驻军位置可能暴露的问题。
“暮雪,有个事情……”
“敌袭!警戒!”营地某处突然传来高呼,接着便是兵刃碰撞的声音和士兵的惨叫声。
一瞬间,妖魅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暴民的动作比她想象得还要快。
来不及阐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松开灰焰身上的束缚,一刻不敢耽搁,和暮雪迅速冲出去加入战斗。
然而关于心计与权谋的斗争,这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