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陡降,寒潮席卷了整个魔族疆域,暴风雪将至,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不祥之兆。
但这并不妨碍城内民心躁动,翘首以盼关于魔君的角逐。
这场决斗将在一处擂场上展开。魔族本性嗜血好斗,观看他人生死厮杀,能在极大程度上刺激感官,体会到欢愉。而强者间为了权贵斗争,更是让人血脉偾张。
擂场呈漏斗状,看台上坐的尽数是达官显贵,最前排的是几位魔将。百姓没有资格旁观王权纷争,无法进入擂场的他们纷纷登上周围的高塔,试图窥见这场对决。
阎罗看着擂场上干涸斑驳的血迹,略觉荒谬。一族的上位者在最为原始的竞技场中决出,似乎充满讽刺意味。
可野蛮暴戾确实是刻在魔族骨子里的劣根。
就在阎罗晃神之际,霖柯已经走上了擂场。灰色长发编成一股搭在背上,优雅干练,这位老臣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流逝的痕迹,只是整体气质更为沉稳,不露锋芒。
霖柯手持一柄细长的利剑,握剑姿势却略有些古怪,细看便会发觉,他右手仅剩三指,堪堪环握住剑柄。
他的出现让看台上一阵骚动,似乎所有的贵族都已默认了这场胜利。
霖柯对于场内的欢呼声置若罔闻,漠然地执剑而立,面朝擂场的另一端。仅管对手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依然毫不轻敌,给予尊重,尽显身为老将的风度。
穆九渊也站上了擂场,拿着一柄宽过手臂的长剑,模样说不出的滑稽。看台上隐隐传来窃笑声,但随着阎罗沉下脸回头环顾,擂场内很快安静下来。
双方出于礼节相互点头致意,随即便各自举起刀剑。
没有一个明确的信号,但角逐已经开始了。
霖柯率先有所动作,运剑流畅漂亮,招招直击要害,看的人眼花缭乱。穆九渊仓皇抬手抵挡,顿时有落于下风的狼狈之态,节节败退。
可只有正与其交手的霖柯知道,那些看似毫无章法地招式背后,是恰到好处阻碍他攻势的剑法和力道。
霖柯心下惊诧不已,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剑术,且完全不显山露水,看来这个穆九渊并不似传闻那般无能,倒也是个狠角色。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只是个不及千岁的孩子。
霖柯嘴角划过冷戾的笑,陡然改变了进攻方式。细剑虚晃一招,穆九渊如他所料进行防守。对手破绽近在咫尺的喜悦,让他忽略了男孩眼底闪过的狡黠。
剑锋轻松地没入血肉,刺进侧腹。穆九渊似乎是放弃了抵抗,手无力地下垂,武器落地。
胜负已定,场内掌声雷动。
然而就在此时,穆九渊不留痕迹地迈步靠近。剑刃撕扯血肉,更深地刺入体内,他却恍若无感,甚至略微踮脚,几乎是冲着霖柯耳语。
紧接着,在数千双紫眸的注视下,活了数千年的老将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输了。”
那柄细剑甚至还插在穆九渊的腰间,霖柯却主动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魔君之位。事态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阁下的意思,是自愿退出竞争吗?若是如此,魔君一位将继续归穆九渊所有。”阎罗倍感诧异,反复确认道。
霖柯抬眼看向穆九渊,血已经染红了男孩的衣衫,他浅紫色的眸低低垂着,显得弱小又无助,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可霖柯知道他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我投降,愿为魔君效力。”在全场的一片死寂中,霖柯深深鞠躬,朝向穆九渊,行标准的臣子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