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你不过说出了男人的心里话,本座何有怪罪之理?”
嗯?这就没事了?林卯有些诧异,抬眸看了眼魔子,见她确似不像要追究的样子,才低声的道:“是。”
魔子伸手拿起条案上的竹夹,往红泥小炉里添了几块木炭。
又用一只铁签子,拨了拨炭火,登时火星子飞溅,发出噼啪的细响:“此回本座神识受损,前番布计皆成空。
非但沉疴难愈,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林卯心头一紧,道:“小的有罪。”
“算了,事已至此,本座便是杀了你也于事无补,眼下有更紧要的事,要你去办。”魔子向着炭火轻轻的吹着,待火焰噗的燃起时,将铁签子放置盘中。
取过一把天青瓷壶,放在红泥小炉上,再取来竹筒的晨露,慢慢的注入瓷壶之中。
举止之间,尽是柔雅。
“何……何事?”
“本座要你前往独阴桥,将此玉蝉交给看守之人。”
说罢,扬手托出一枚七宝玲珑匣子,翻掌推向林卯。
林卯抱着匣子,重逾千钧,然未敢将之打开一观,睇着魔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小桐流域,阴山湖的独阴桥?”
“不错,正是此地。”魔子复执起铁签子,闲拨炭火。
“恕小的愚钝,阴山湖小的也曾去过,一无人烟,二无房舍,何来看守一说,恐怕小的去了也无法替主人把差事办妥。”
那就一处蛇虫盘踞,腥臭之地,从来飞鸟也懒得在此落脚,死水枯树,难觅寸阳之地。
似乎日头,永远也照不进去。
魔子素手微顿,道:“那是你没用对法子,你未曾见人,人却是把你瞧个分明。
若非如此,你以为本座为何会挑上你?”
林卯闻言,思及往日自己不得志时,确曾在阴山湖说过些许愤懑之词。
彼时他也曾疑心,为何自己寻来投诚,魔子二话没说便收下了。
原来,根由出在这里。
顿时,抬眸道:“即如此,还请主人明示。”
“本座看,你家夫人便是不错的人选。”魔子揭开壶盖,见水开了,便取来帕子裹着把手处端了下来。
又将天青茶杯拖到面前,正打算沏茶时,却见林卯低头不语。
遂道:“怎么?舍不得呢?”
林卯干笑道:“夫妻千载,没有爱也有情嘛,小的、小的,是有些放不下。”
魔子看着他,忽的莞尔笑道:“本座当你是有颗为枭为雄的心,原来也只是妇人裙下的……娇客。”
“……”林卯脸上臊的慌,明知是挤兑自己,偏接不上半句话。
“女儿尚且可以再生养,夫人何尝不可以再娶呢?”
“这……”
然他话还未出口,魔子已将他话头截走:“你觉得青蚨如何?”
登时,林卯睁大了两眼,微张着嘴,呼呼.喘.着粗气。
顷刻,心头便有了计较。
青蚨修为高深,又兼貌美,更是魔子近前的人,绝不是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能比的。
虽然,此举未免薄情。然他也非无情,终究也是为她求过情,犹豫过,不是吗?
如此,夫妻一场,也算对得起她了。
想明白利弊之后,顿时大喜道:“小的才疏浅薄,一切、都听主人安排。”
魔子眉眼微转,眼波横流,噙着浅笑将茶盏拖到面前:“很好,本座果然没看错人。
如此,日后才能放心把青蚨交给你。”
说罢,揭开杯盖,将热水注入其中。
眨眼,袅袅茶香,沁人心脾。
“多谢主人栽培。”
“去吧,想必你家夫人心忧已久。你可不能辜负,需得好生安慰才是。”
“是,小的告退。”林卯跪退至门口,然后才起身走出水榭。
行至妇人身旁,将之轻柔扶起:“走吧,没事了,刚刚不得已,吓到你了。”
妇人又惊又喜,含羞带怯的睇了眼林卯:“夫、夫君严重了,只要夫君无事,妾身便是死,也是甘心的。”
林卯扶着妇人踏上来时的小径,青蚨立即迎上前:“二位,随我来。”
“有劳青蚨姑娘。”四目相交的刹那,却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而妇人,却是浑然不知,只满心欢喜的由林卯扶着离开。
便是有什么,她也觉得无事。男人嘛,谁不爱美人?
多看两眼,又如何……
行了约个把时辰,青蚨将二人送至山峰下。
两两道别后,林卯便携着妇人远走,而青蚨则是回到了水榭。
却见魔子正要饮那自己沏的茶,顿时疾步上前拦下:“茶凉了,还是让青蚨为魔子重新沏吧。”
“怎么?生气了?”魔子慵懒的靠在案头,任由青蚨端走了手上的茶。
“青蚨不敢。”
魔子笑了,是不敢,而不是不生气。
遂道:“放心,骗他而已,做不得数。本座的青蚨如此贴心,我怎么舍得呢?”
“那魔子为何还要与他这般说,万一……”
“没有万一,你附耳过来。”
“是。”青蚨放下手中沏茶的活,走到魔子身侧跪下。
却见魔子倾身与青蚨耳语数句后,青蚨眉间顿现了然。
道了一句:“青蚨这就去办。”
转瞬,无踪。
魔子忽的闷哼,一口朱红再难压制,染红案头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