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内,
满脸是血的苏晏面色平静,持刀捕头神情冷峻,沈家小厮满脸惊骇。
苏晏总算是松了口气。
且不说后面几式大开大合玄而又玄的“挟水”,便是凭着如今已拳意通达的“缠山”,他便有把握脱离窘境。
虽说他从不觉着自己能在生死搏杀中胜过这位凶名颇盛的七品武夫。
但杀人灭口一事,拖不得,更不能被摆在明面上。
高阖此刻心里毫无波澜。
无论这位未曾上任的年轻主簿是口吐白沫还是七窍流血,他都不在意,若不是沈家给的百两银子,他甚至不屑于同这般把自个儿弄得面目狰狞的“江湖把戏”交手。
更何况苏晏在庆州城内的生平经历早被人刨了个干净,确实是一位“文不成武不就”的书铺小厮。
庆州城虽说不小,但不知为何出不了也留不下名震天下的武道宗师,像高阖这般摸到中三境门槛的七品武夫,都是庆州城内了不得的大人物。
区区一个未曾习武的普通人,高阖着实没放在眼里。
反正都是一刀的功夫,只是收尸时对外编撰借口要麻烦些许。
高阖神色冷峻地往前迈进数步。
天下武道,如朝堂品轶一般,一品为尊九品最次,又以气机流转划分为上中下三境。
高阖赖以成名的功夫叫做“象冢”,是一门锻炼气力,讲究一力破万法的外家功夫,有过将一原地停留的马贼连人带马劈作两半的彪悍战绩。
如今,他同那位年轻主簿仅剩三尺距离,甚至只要抬手往前一送,手中朴刀便能像捅穿一层薄纸般穿透年轻人的胸膛。
而这位年轻主簿似乎此时才后知后觉自个儿已深陷险地,面色煞白,哆嗦身子瘫坐在木椅上,嘴里囔囔着“你要做什么”“沈家给的银钱我给你两倍”之类的话。
却偏偏没有如高阖先前期望那般掉头鼠窜。
高阖目光顺下,果不其然瞧见在麻衣年轻人刻意遮挡的右腿上有一道极为狰狞可怖的刀痕,不自然蜷缩抖动着。
高阖冷笑一声,当即双手高举,悍然出刀。
宽背长刀从天而降,势大力沉,在小楼内划出一道光亮的银弧!
苏晏只觉呼吸骤止。
面对怒劈而下的朴刀,苏晏心里早有预期,虽然在瞬间心里头还是不由得慌乱些,但仍是在毫厘之间侧身躲过刀锋。
只留下一缕躲闪不及的鬓发在苏晏眼前几寸距离,被拦腰斩断
苏晏的前额浮现出一层冷汗。
他过去毕竟也只是一介平民,哪见过这番直截了当的生死厮杀。先前他的反应只要慢上一拍,此时便已经被势大力沉的一刀劈成两半。
志在必得的一击出人意料地斩空,持刀捕头的动作间已不由流露出一丝破绽,若是让他彻底摆好阵仗,那苏晏必定会在三个呼吸之内死在这柄长刀下。
苦心营造出的机会稍纵即逝。
苏晏没有时间犹豫,轻提一气,腰腿同时发力,趁着高阖刀势由劈转撩的档口,整个人不退反进。
持刀捕头的面色上闪过一抹诧异,似是对他这位年轻主簿竟是选择分外血腥的贴身搏杀格外惊讶。
抓住时机,苏晏再进半步!
如今,两人间仅剩半臂距离,已是不便于长刀施展。
但自持经验老辣的持刀捕头显然没有把苏晏放在眼里。
先是左脚迈出,强行止住前冲之势,随后左手由顺转为倒握,臂膀同时发力。只要苏晏有丝毫犹豫停留片刻,便会被他凭一身蛮力开膛破肚、自下而上划成两半。
出乎意料。
苏晏如落石般撞进了高阖怀中。
先“示敌以弱”后又“以命相搏”,年轻人辛苦挣来的一点距离终于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数计快拳朝着持刀捕头的面门砸去。
苏晏从未学武,此时按先前年轻道人出拳发力,也只是依葫芦画瓢模仿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