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整个庭院变得极为安静。
放下漆杯,陆昭漪起身缓缓走出主屋,便能听见整个侯府,都沉浸在暴风骤雨之中,下人惶恐不安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仲春季节的花园,芳草清雅,花朵绽放,只有几株梅树,枝繁叶茂,依旧傲然挺立着,掩盖住了树枝上偶尔飘落的叶瓣。
她信步穿梭其中,沿路走到一座假山石旁,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拂过那株桃花,闭起眼,沉浸在香气中。
忽然,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她片晌的宁静,一名黑甲卫自庭院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丝毫不顾及陆家上下任何人的眼光。
“那偷听之人,已就地格杀,特来回禀。”
听闻,她仍站立那里,闭目养神,半晌,才微启朱唇,“能确定是受何人差遣?”
“据影卫回报,那人应是……”说到这里,黑甲卫顿了顿,“受陛下指使。”
夏裴,果真是夏裴。
她的面上未见任何波澜,反而却笑了。
皇帝猜忌,实属在她意料之中。
望着眼前的桃花,她顿时没了兴趣,转头向屋内走去。
之后的时间里,侯府上下还未能在黑甲卫的冲击下缓过来,同时,再也无人敢随便靠近东院雨棠苑,这让陆昭漪觉得清净不少。
直到夜晚,桌上烛火摇曳的烛台,烛芯燃烧到了尽头,啪嗒一声熄灭,原本安静的庭院,忽然起了动静。
她伸手抚了抚桌上的花瓶,叹了口气。
自她午后小憩醒来,已过去两个时辰。这中间,除了送饭的丫鬟来过,便再无旁人敢踏足这个庭院。
没人敢打搅她,也好过天天遭受他们言语挑衅的要好,故而,也就安安静静待在房中,要不,就拿刻刀雕木,或者取几本兵书与医术来看。
从她来洛京才三日,已经闹出如此大的波澜,甚至还引起夏裴的注意,若是继续待在陆家,恐怕早晚有一天,她的身份将会彻底泄露。
她想着,既然夏裴已然有所猜忌,不如就此顺着他,反正那个男人的脾性,她比谁都清楚,心里也有了计量。
……
之后几日,侯府出奇的安静,并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这一日,她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妆。
不久,顾满冲了进来,带着喘气声,送来最新的手信。
“袁左相来信,说到早朝,陛下选了几名举荐官,将于明日前来陆府拜会七娘。”
果然来了。
但比她预想的要快几日。
前朝察举以贤取士,到了武公担任前朝丞相时,将取贤改为取才,只要是有才能之人,一律不看其他,唯才是举。
如此一来,也触及到权贵利益,引起朝野纷争,直到眼下仍未争论出结果。
不过,她陆昭漪不同,身为女子,却要行察举之途,定然会引起无数人的不满,而她自己也清楚,这次受到的阻力,将是整个天下的男子。
忽而,听见屋外传来争执的声音,似乎是在争吵着,声音越来越高,吵得她不胜其烦。
她蹙眉,喊了小满,“去把人叫进来。”
顾满听命,快步的跑了出去。
很快,他就领进来两个婢女,两人皆是身材苗条的美貌女孩子,但却衣衫不整,多处都被撕碎,头发散乱,看样子她们打闹的动静不小。
“都跟七娘说说,为何在院外打斗?”
顾满不过一个孩童,但这一呵斥声,着实令两女吓了一跳,连连趴着磕头。
其中一位看似年纪稍小的女婢,抬起头来,口齿却是伶俐,“七娘要为奴婢做主,小奇乃是仲夫人派来服侍七娘的,可这个贱婢,说我擅闯东院,打扰七娘清修,还将我打一顿。奴婢实在没忍住,才还手的。”
她说得极为诚恳,合情合理,描述中表情与动作都惟妙惟肖,在场的小满也不免被她有所打动。
可陆昭漪仍是淡定,“你说我二嫂派你来的,我回来几日了,也不见她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