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漪点了点头,转而往刑房内走去,当她进入其中,身后的石门悄然关上。
她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刑架上的人,随手拿起一旁炭火烤着的铁烙在把玩着。
“你……是……何人?”
刑架上的人,注意到刑房中出现的人,只是他太过虚弱,根本无法抬起眼眸,去打量眼前的人。
好似安静了许久,她才将目光从铁烙转移到瘦骨嶙峋的男子身上。
“我为邺都陆氏,闺字昭漪……”她从容镇定,严肃地道。
“这个名字,你应该知晓。当年可是你父亲,亲自上的门,从陆家拿走,写有这个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的信笺。”
忽然,男子发出虚弱的笑声,听她说起这些,却又不知他能作何感想。
“陆,昭,漪!你,来此,作甚!”
他终于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眼睛里透出难以形容的复杂与怨恨。
陆昭漪将铁烙放在回炭火中,轻轻摇晃,通红的铁烙在火焰中燃烧,不时发出刺耳的金铁声。z.br>
她轻哼一声,“我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复国大计,周家在边塞,将来会如何反击中原,再次君临天下?”
“哈哈哈……”周奕发出凄惨般的大笑,“你在开什么玩笑?周家,早在四年多以前就被灭了……反击中原?呵呵呵!”
“怎么不行?”陆昭漪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强忍着心绪,“你周家,因你叔父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立称帝,受诸侯围剿。不过你周氏当年所占据的地盘,可不小啊!”
刑架上的周奕,忽然笑得更加放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陆昭漪,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就别拐弯抹角的,想套我的话?”
陆昭漪眉头微皱,想了想,才微展眉梢,“周奕,你进这大狱里,已经一年多了吧?你就不想知道,周乾如今是生是死?”
“我自己都性命难保,还关心他作甚!”周奕憋着一口气,恨恨地道。
“这世间本就是胜者王,败者寇,周家四世三公建立起来的威望和名声,早就荡然无存,即便是到了地下,我此生做的所有的事,都无愧于列祖列宗。”
若抛开一切不谈,而陆昭漪也不站在自己的身份去看他,此人,确实是个儒雅仁义之士,在那个诸侯并起的时期里,堪为一股清流。
但是,她是陆昭漪,不是别人,她内心藏匿了多年的仇恨,是与周奕脱不开干系。
下一刻,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尖锐,语气凌厉,“你确是仁义,但我阿父呢?你还记不记得韦慈和王荣,他们二人皆死在我手上,我可是什么都查出来了。”
周奕一听二人的名字,顿时一愣,情绪也逐渐变得激烈,“你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陆昭漪嘴角微起,冷冷的回应,“韦王两家,关中士族首领,可惜了,却偏偏要叛国。数月前,已经全部覆灭,两大家族已经彻底被灭族。韦慈可是亲口告诉我,是受你指使,杀我阿父!”
“不可能!他不会说的,而且他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是我给他下的命令?”
话音刚落,陆昭漪的脸上笑意更深,加之她那双透露出得意的眸子,像是在说,她的目的终于得逞了。
数月前在关中,韦慈确实没说是谁指使,因指使他的那人,向来以密信传报,却不知是何人送来,只知晓要听命行事。
此时,周奕也意识到自己被激的说出了真相,再也没忍住,开始挣扎,整个刑架应声抖动,但他却无法脱开,即使有着想要杀了眼前人的想法,根本就无法实施。
“周奕啊周奕,你这种人,怎能当得了争夺天下的诸侯?我只是略施小计,你自己就说了出来。”
“陆昭漪,你……我要杀了你……”周奕疯狂地吼叫着,挣扎着,可是他身上那一道道伤,因他的激愤,伤口翻出里面的嫩肉,鲜血从皮肉之中涌出。
可他丝毫不在乎这些伤痕,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此刻他最想要的,就是要将眼前的女人给掐死。
当然,陆昭漪此刻猜的出来他为何激动,不禁缓缓退了几步,又回到刚才那火堆前。
白皙细腻的柔荑握住铁烙的握把,令一头烧红的铁饼,缓缓的从火堆中显现,像是一柄诡魅如影般,让看见此物之人,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唤起了深深地恐惧与绝望。
陆昭漪清冷的样子,瞬间让人胆寒,且让人无助。
恐怕任何事情,在面临杀父之仇时,一切的理智都有可能被仇恨埋葬,这一刻的她,就如同一尊恶魔,带着无尽的算计,在等待着某一日,将仇人统统吞噬殆尽。
不过,再最后一刻,她还是用理智战胜了恶魔,又将那一支铁疙瘩放回了火堆中。
“周奕,你可知晓,在我眼里,你绝无继续生还的机会,被关在寒冷刺骨又看不见一丝阳光的滋味好受吗?我还可以,让你更加绝望。不过,我接下来的问题,你只要认真回答,我可以选择一个让你体面的死法!”
陆昭漪淡漠的嗓音传来,让人无法怀疑其中的真假。
可惜周奕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