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快要到了宵禁之时,灯火依旧通亮,照耀的殿内,如白昼。
而那些侍卫,依旧站在殿门之外,将整座大殿围得严严实实。
殿内,夏裴坐于御座之上,一手枕着头,眉梢已是拧成了麻绳般,显得极为着急。
此时,殿内两侧,朝臣们都还身坐其中,也是显得异常焦虑。
大殿正中,跪着一位看似有着知天命之年的老者,须发皆白,虽面目清瘦,但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而那人正是南陵公。
此人跪着,仍丝毫不慌,直面对着夏裴,“陛下,臣在此跪了有好些时候,若陛下没什么话说,臣便要告退了。”
夏裴面色阴沉,看着这人的模样,他就恨不得将之撕碎。
“你还有脸提告退?哼!你笼络士族,意图反叛,朕早就说了你,私募甲兵,铸造铜币,还妄图要举兵直冲洛京而来。你此刻要告退,是不是要谋图下一次反叛?”
说完这句话,南陵公脸色镇定自若,毫不在乎皇帝的问罪,反而还有理有据。
但见他面容不改,“陛下,臣说过多次。臣是听说镇国公暴毙,便举兵而来拱卫洛京,奉天子之诏,而行臣子之本分。陛下莫要如此猜忌臣了,此言,实在是寒了臣,为国为社稷的心啊!”
他的语气诚恳又恭敬,但却又透着一种隐晦不明的
意味,似乎有着几许不悦。
殿内众臣之中,早有忍耐不住之人,站起身,为其帮腔。
“南陵公此举,实乃正义之举。陛下好好想想,南陵公于太原郡养老,本应享受齐人之福,又为何能如此强行入京,还不是担心陛下的安危嘛!”
此番之言,令夏裴的心头涌起一阵怒意,但他却无可奈何。z.br>
“南陵公,别以为你有先王遗旨,就真的能免死……朕,是大渊的皇帝,先王不过是前朝的渊王,朕说你谋逆,你便是谋逆!”
“陛下慎言!”南陵公眸子一凛,骨子里透露出一丝霸道。
“这天下,可不只是夏氏的天下。天下是黎民的天下,陛下应当顺民意,而非如此,否则天下黎民,又岂会安稳!”
“你这是在挑衅朕!”夏裴猛地拍案而起,眼底迸射出一抹厉芒。
南陵公也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夏裴,“陛下,臣并未挑衅,也无任何逾越,臣所言,皆为肺腑之言,请陛下好生斟酌。”
“你……”夏裴气的胸闷,却无言反驳。
而此时,殿内众臣皆是对南陵公一番“肺腑”大为赞叹。
士族享有土地、人口,而天下九成的赋税,是由士族替百姓交纳,占据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也是数百年,无论王朝如何更迭,也都是从来不变的铁律。
但是,士族却也是天底下最为狡猾之辈,为了自身利益和地盘,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百姓的性命!
所谓顺民意,不过是站在士族利益之上,替民选择。
此刻,朝堂之上气氛诡异,或许也是自夏裴登基以来,头一次皇权遭受如此危机。
突然殿外一阵喧哗声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个宦官的声音传来。
“启禀陛下,太后驾临!”
夏裴眉头皱紧,而其余文武百官也纷纷起身,冲着殿外一阵跪拜。
“拜见太后!”
此时,那殿外的喧哗声却是更加响彻了,仿佛是有无数人都朝着大殿之外行礼。
太后来了。
“诸卿平身!”蒲太后的嗓音响亮又洪亮,在大殿上久久回荡着。
众人纷纷起身。
蒲太后缓步而入,一身玄色衣衫,显得朴素又端庄。
而她的身后,则是一袭白裙,头上戴着遮面斗笠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剑,因看不清其样貌,令殿内大臣们感到一丝疑惑。
正是陆昭漪。
同样,在她的身后,影灵与影雪跟随着,神情冷凝,一副随时戒备状态。
“母后怎会亲自来此,可是出了何事?”夏裴看见了太后,连忙迎了上去,关心问道。
蒲太后笑了笑,转身,看向戴着斗笠的陆昭漪,“予今日来,是为了领七娘子来的,七娘子虽仍为前殿之朝臣,可眼下与皇帝的关系,不便随意进出皇宫,故求了予领来。”
闻言,殿内的众朝臣,皆是一脸错愕之色。
“你们看,陆七娘手上握着,是先王赐予镇国公的斩龙剑?”
由于先前,此剑已经在朝堂上现过了,而有些老臣们,在武公还在时,亲眼见过此剑,与他们印象中别无二致。
蒲太后瞧了瞧夏裴,眼神似有担忧,却也清楚,自己身后的这位持剑女子的身份,也就缓缓放了心。
“既然,七娘子领来了,予就不打扰尔等商议政事……”
众臣立马又再次跪拜,山呼,“恭送太后!”
倒是陆昭漪,在太后走后,径直走向御座之下的台阶下,转身面向殿内众人。
“今日,七娘拿此剑入殿,你们可有要问的,七娘定知无不言。”
此时,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皆是看着她。
这些人的眼中,眼中有惊讶,有疑惑,但更多的,则是畏惧。
在扫视过一圈之后,陆昭漪又说,“既然没有人有疑问,那么......我便告诉诸位,七娘受镇家师镇国公之命,来斩南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