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麟端坐于硬榻之上,垂首转动着拇指上的银丝麒麟扳指。
老旧的木门摇摇欲坠,风一吹便咚咚作响。
“王爷,庄王殿下也欺人太甚了,您与他同为王爷,他却将您安置在这四处漏风的破茅草屋。”
百里墨皱眉傅忿忿道。
“他受了傅泓尧的挑唆,因此才处处针对我。”
傅玄麟冷哼一声,嘴角扬起阴邪的笑容。
“不过,用不了多久,庄王便会乖乖回京城去的。”
“庄王妃那边已经安排妥当,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传来消息了。”
门外北风呼嚎,傅玄麟轻抚扳指上的麒麟,目光尽是漠然。
“我本不想如此,可偏偏我的好哥哥们就是不肯放过我。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了。”
修整两日后,赈灾队伍继续出发。
傅子淳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却让傅玄麟与将士们步行走在队伍最后。
美其名曰为队伍断后,实则就是借机贬低傅玄麟。
与傅子淳并驾齐驱的是傅子淳府中的幕僚,潘禛。
潘禛的模样尖嘴猴腮,下巴一撮小胡子很是抢眼。
他向后瞥了一眼傅玄麟,对傅子淳谄媚道:
“殿下,翎王对您这般乖顺,定是已经知道此次赈灾是陛下有意提拔您了。殿下的威严得立起来,可不能因为顾念兄弟之情便对他有所仁慈。”
“他到底是个毛头小子,想凌驾于本王之上还是太嫩了点。现在给他些苦头吃,就算是让他历练历练了。”
傅子淳满腹骄傲的说道。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靖帝的赏识,老四说得对,他这份赈灾的功劳绝不容许旁人去抢了去。
蒲州一带仍是冰天雪地,脚埋入厚实的冰雪之中,不一会儿便冻得僵硬了。
队伍走了整整半日没有片刻停歇,许多将士们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傅玄麟了。
傅玄麟虽身强体健,可他这双腿负伤多年,实在受不了这冰寒刺骨。
他强撑着走了半日,百里墨好几次想去搀扶但都被他拒绝了。
晌午时分,队伍行进至蒲州外的十里亭。
傅子淳向后抬了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潘禛立马高喊:“原地休整!”
队伍停下,将士们赶忙找了个地方坐下歇脚。
“你说说这庄王,摆什么架子,要不是太子被禁足,能有他什么事。”
“人家好歹是王爷,快少说两句吧。”
将士们偷偷嘀咕着,看见傅子淳走来,立马钳口不言了。
傅子淳踏过将士们踩实了的脚印走向傅玄麟,双脚丝毫感受不到冰冷之意。
“十一弟,你这身子骨为免太过羸弱了,更得多加锻炼才是啊。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得明白大哥一番心意啊。”
傅子淳拍了拍傅玄麟的肩膀,语气难掩得意。
“是,大哥用心良苦,臣弟自当感激。”
傅玄麟抬起冷厉的双眸直视傅子淳的眼睛,那漆黑如墨的眸子藏着不明意味的阴郁。
傅子淳搭在傅玄麟肩膀上的手霎时僵住了。
他的眼神简直与父皇冲他发火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傅子淳立马将眼神错开,把手撤了回来,干涩的喉咙生咽了一口唾沫。
“十一弟好好歇着吧。”
他对靖帝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只是他从未见过有靖帝以外的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庄王殿下,大事不好了!”
一个庄王府护院打扮的男子策马跑了过来。
傅子淳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在前头喂马的潘禛听见了声音,把手里的干草交给了旁边的将士,然后便跑向了傅子淳。
庄王府护院的脸被风吹得干涩通红,他跳下马,着急忙慌的对庄王说道:
“殿下,不好了,王妃她......”
傅子淳一听是庄王妃有事,一把抓住了护院的手臂,“王妃她怎么了?”
“照看王妃的稳婆说,王妃有早产之象,若不及时催产,恐怕王妃与皇长孙都难以保住。”
“你说什么!”
傅子淳一心想要生个皇长孙,这样便能父凭子贵。往后靖帝也会看在皇长孙的份上对自己好一些,其他兄弟们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奈何庄王妃换了三任都没生出个儿子。
第一任王妃吃了多少补药都生不出孩子,最后被庄王无情休弃。
第二任王妃怀了三次都是女儿,庄王便给她服用堕胎药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第四次好不容易怀上了儿子,却不料在分娩的时候一尸两命。
娶了第三任王妃后,不出两个月就怀上了儿子,庄王一直都小心照料着,生怕再像第二任王妃一样难产而死。
本以为庄王妃还有三个月才分娩,赈灾回去兴许能赶上孩子出生。
没想到庄王妃竟有早产之象。
“孙典军担心皇长孙有什么闪失,便遣属下来禀,望王爷能速速回府决断。”
傅子淳面露难色,心中是很想回京亲自照看的,可他又担心靖帝知道了会降罪于他。
“本王身负赈灾重任,岂能贸然回京。”
“从此地回京城,快马加鞭也不过两日时间,只要王爷速去速回,陛下也发现不了的。”
“也罢,生孩子也不过一两日的事,去牵本王的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