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快看,有朝廷的大官来了。”
孩子的母亲一听赶紧仓惶的捂住了孩童的嘴。
“闭嘴!不许乱看乱说!”
路边的流民们闻声看向了傅玄麟的军队,立马往路两边躲得远远地,有人甚至顾不得路边冻得瓷实冰冷的积雪,一脚埋了进去。
百里墨看着他们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不免疑惑。
“王爷,寻常人见了朝廷官员前来赈灾,不应该是上前拥护吗?怎么这里的百姓见了我们就好似见了暴徒匪贼一般?”
傅玄麟坐在马上紧锁眉头,长叹一口气,“百姓多见官员暴戾,自然心灰意冷。”
“王爷,那我们要不要将粮食分发下去?”
“嗯,正好打问打问这博州的官员平日里都是什么德行。”
“是。”
百里墨命人拿出了备好的粮食,与几名将士将粮食分发给了流民。
流民们本能的想躲,可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还是颤颤巍巍的拿起了粮食狼吞虎咽起来。
百里墨拿起馒头朝那对母女走了过去。
女人下意识把孩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看百里墨。
百里墨见她这般抗拒,于是蹲了下来,对那孩子说道:“小妹妹,给。”
孩童想伸手拿,却被女人狠狠打了一下手背,孩童只能咽了咽口水,噘着嘴把手背在了身后。
女人警惕的说道:“军爷,我们不饿,多谢。”
百里墨见这女人衣衫褴褛,说话有气无力,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不饿的样子。
他正欲开口,却见傅玄麟踏雪而来。
女人看见修长玉立,脸如寒铁的傅玄麟走了过来,吓得又后退了几步。
傅玄麟见她很是抗拒,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娘子莫怕,我乃当朝翎王。”
他顺手将百里墨手里的馒头拿了过来,用手掰了一小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馒头都是我早先便备下的粮食,绝对无毒。”
女人将信将疑的看向傅玄麟,见他咽了下去,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傅玄麟将那不完整的馒头又伸向女人。
这一次,女人接过了馒头。
“多谢。”
女人拿过馒头便给了孩童,孩童却将馒头掰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给了女人。
“阿娘也吃。”
孩童冻得发紫还有些干裂的嘴唇扯出了一个笑容,脏兮兮的脸蛋也未能掩盖她的可爱。
女人微红着眼眶接过了半个馒头,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我姓林。”
“林娘子似乎很是惧怕身穿官服之人,这是为何?”
傅玄麟虽猜到了缘由,却还是想问问清楚。
“百姓是人,可当官的却不把百姓当人,这样的为官者根本就是豺狼虎豹,我们当然会怕了。”
“我来此地便是要为民除害,林娘子若信得过我,不如与我说说这豺狼虎豹究竟是如何作恶的。”
林娘子抬起耷拉的眼皮,眼神变得幽怨不已。
天色渐暗,傅玄麟命众将士们在不远处的山洞里为流民们搭起了烤火堆。
这里春色来得迟些,此时的天气还是寒气逼人的。
流民们身子单薄又体弱枯瘦,若是在寒夜里前行,不知道明日这条路上又要多多少具尸体了。
傅玄麟亲手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石门,以便堵住山洞外的簌簌寒风。
虽然不是很严实,却也使得山洞里暖和了不少。
流民们相互依偎,蜷缩在山洞的一隅。
傅玄麟又命将士们把随军的被褥拿出来给流民们盖在了身上。
流民们感激的看着傅玄麟,“多谢翎王殿下!”
“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大家不必言谢。本王有一事想问,朝廷在年关之时曾拨下了一批赈灾粮,为何大家还是要举家搬离博州呢?”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者沙哑着嗓子说道:“那点赈灾粮根本就不足以果腹,每家只能分到一碗米,即便省着吃也撑不了几日。”
傅玄麟心生疑惑。
朝廷给博沧二州各发粮六万石,这粮食分到百姓手里怎么会只有一碗米。
傅玄麟转而看向了林娘子。
“林娘子,那你呢?”
谁知林娘子紧紧的搂着孩童,啜泣道:“我男人原是博州杜长史家的家丁,可就在赈灾粮下来的前一日,杜长史就让人把我男人的尸首送回了家里,说是修剪树枝的时候不慎摔了下来,当场就没命了。”
傅玄麟蹙眉,“竟有这样的事,仵作可验尸了吗?”
林娘子摇了摇头,“杜长史说我男人死的时候有人亲眼目睹,就不必验尸了。可我仔细瞧过,他身上根本就没有摔伤的痕迹,倒是嘴唇青紫,像是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