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孟槐会知道他今日赶到呢?
他上下打量着孟槐,冰冷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孟刺史不必自责,本王也不过才进城罢了。”
傅玄麟一跃下马,孟槐立即牵起了马儿的缰绳。
他卑躬屈膝道:“王爷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尽。下官在府中已命人备好薄酒薄菜,若王爷不嫌弃,便请先到寒舍用些饭吧。”
傅玄麟点了点头,“孟刺史费心了。”
孟槐一听这话,连忙把身子弯得更低了。
“王爷乃是天之骄子,如今纡尊降贵来此贫寒之地,下官自当竭尽全力招待王爷。”
就这样,傅玄麟在簇拥之下来到了刺史府。
然而这孟槐的刺史府,却与傅玄麟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面前的刺史府破败不堪,瓦片残缺,就连围墙边沿都黢黑一片,似乎是被火烧过得痕迹。
飞檐下方悬挂的匾额摇摇欲坠,原本烫金的字面也变得模糊不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上面写着的刺史府。
“孟刺史的府邸为何如此残破?”
孟槐垂头遗憾道:“回禀殿下,这些年博州屡遭天灾,博州的房屋大多数都被损毁。下官身为博州父母官,自当以百姓为先,所以便将所有的钱款用来为百姓修缮房屋。时间久了,下官自己的府邸便越来越残破了。”
傅玄麟听后心里犯起了嘀咕。
自打进城起,这一路上百姓的房屋确实比这刺史府要好得多。
瞧着孟槐身无二两肉的样子,自个儿的府邸也千疮百孔的,这么看的确不像是一个贪官。
仔细回想前日那些流民诉过的苦,也未曾有一人说过孟刺史的一句不是。
这么看来,要么这孟槐真乃清官,要么便是在官场上历练的久了,演戏也演得入木三分了。
“孟刺史真乃清官也。”
孟槐苦笑道:“殿下谬赞,这边请。”
傅玄麟率先踏入了刺史府,然而这府中的景象远比府外看着更加凄凉。
穿过前院来到前厅,一张圆桌上摆着清汤寡水的四道素菜,所用瓷盘也或多或少有些破损之处。
似乎是看出了傅玄麟不可置信的目光,孟槐赶忙赔笑道:
“殿下莫要见怪,博州连年灾祸,这些青菜对我们博州百姓来说已经是万分金贵了。”
傅玄麟当即坐了下来,对孟槐道:“本王素日便爱吃素,孟刺史也坐吧。”
听到傅玄麟这么说,孟槐松了口气,坐在了傅玄麟的左侧。
“对了,杜长史何在?”
孟槐脸色一僵,眨了眨浑浊的眼睛。
“杜长史前日不慎砸伤了手臂,外头天寒地冻的,下官便让他在府中静养了。”
“原来如此,那饭后,本王亲自去探望一下杜长史吧。”
“殿下金尊玉贵,怎能劳烦殿下去探望小小长史呢。殿下舟车劳顿,一路赶来必定疲累,下官在府中打扫出了一间干净的厢房,殿下若不嫌弃便在府中住下,等明日我便让杜长史亲自来拜见殿下。”
孟槐这么心虚的样子,反倒让傅玄麟更加怀疑了。
不过眼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傅玄麟微微颔首,简单吃了口饭便在孟槐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东侧的厢房。
厢房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发出即将断裂的声音,房内的陈设也相当之破旧,不过整体还算干净。
孟槐一脸苦涩的说道:“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此处很好,有劳孟刺史了。”
傅玄麟将随身的东西放在了床榻上。
“本王也累了,孟刺史去忙吧,本王想先小憩片刻。”
“是,下官告退。”
孟槐俯身离开,顺带关好了木门。
这房子的门窗皆有破洞,以至于房间内的气温与室外的气温不相上下。
幸好孟刺史准备了好几床被子,否则在这儿睡一晚上铁定要冻成冰块了。
傅玄麟躺在床榻上,冰冷的床垫透过衣衫直袭身躯。
他在刺史府住着尚且如此,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这一个冬天活活冻死的人就不在少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到晚上气温就更低了。
傅玄麟辗转反侧,盖了三层被子身上也还是冰凉。
门窗上的破洞不断漏风进来,屋子里如同冰窖一般。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想着找些东西将那些破洞堵起来,却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悲悲戚戚,忽急忽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傅玄麟放下手中的东西,又从床榻上拿起了佩剑,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房门前。
哭声确实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他轻轻打开了房门,可谁知房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哭声戛然而止。
傅玄麟走出屋子环顾四周,地上厚厚的积雪被月光照得如同遍地白银。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忽然那哭声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