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虽已年迈,可这眼神还似年轻时那般锐利。
湛星澜闻言摸了摸头上的桃花锦玉翎,然后欠了欠身,道:“儿媳参见父皇。”
靖帝的眉头微蹙,枯黄如树皮的手死死掐着龙椅的扶手,身子也不自觉挺了起来。
他表面波澜不惊,可他细微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方才寇淮说,你有急事要见朕,可是为了麟儿的事?”
“回禀父皇,正是。”湛星澜说着从袖口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寇淮,“父皇,这封请帖是蔚府小厮亲自送来的,可儿媳比对过,这字迹并非是蔚太府卿的手笔。”
靖帝翻开了请帖,草草看了一遍后,道:“这确实不是蔚太府卿的笔迹,只是略有相似之处罢了,若不是对蔚太府卿了如指掌之人,是看不出区别来的。”
“父皇,这封信上说,蔚太府卿要将蔚琇小娘子的坠亡真相和盘托出,且只能玄麟一人前去蔚府,这分明是个圈套。”
“你把朕说糊涂了,既然麟儿知道是圈套,他又为何要往里钻?”
“这圈套针对玄麟而来,他若不去,一样会有人给他扣罪名,就像前日蔚太府卿咬死是玄麟安排夜宴的宫殿害死了蔚琇一样。”
湛星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必该让靖帝明白的,他也明白的差不多了。
“父皇,儿媳说句冒昧的话,若玄麟还是当初那个双腿残废一事无成的王爷,或许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靖帝突然十分凌厉的看向了湛星澜。
“翎王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儿媳今日敢来面圣,就没想过全身而退。有人要将玄麟除之而后快,儿媳身为他的王妃,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为他洗刷冤屈。”
湛星澜的眼底泛着一丝泪花,素淡的妆容将她衬托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靖帝见状柔和了目光,无奈道:“朕知你对麟儿情深一片,可眼下此事尚无确凿证据,你也不必太过心急。你先退下吧。”
“是,儿媳告退。”
湛星澜摸了摸眼泪,躬身施礼。
就在她垂下头的一瞬间,她的右手指尖捻着的一根透明丝线暗暗发力,发髻上的那支桃花锦玉翎便掉在了地上。
她赶忙慌乱的捡起了发簪,“儿媳失礼了。”
靖帝这下看得更清楚了,那确确实实是桃花锦玉翎。
“且慢,这发簪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回禀父皇,这是儿媳照着寝殿的美人抚琴图自己复刻出来的。”
“你说,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靖帝的眼眸里覆上了一抹哀伤。
而他的失落,被湛星澜尽收眼底。
“是,儿媳也只是瞧着好看,便斗胆自己做了一个。”
“你与她一样手巧。”
“她?”
“没什么,你先退下吧。”
“是,儿媳告退。”
湛星澜拿着桃花锦玉翎退出了殿外,她今日来面圣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靖帝痴痴地望着方才桃花锦玉翎坠落的地方,心里缺失的一块地方不由得痛了起来。
“陛下,翎王妃娘娘对翎王殿下可真是情深一片呐。”
寇淮为靖帝添了一杯七分烫的温茶。
靖帝收起了哀伤的神色,摇头道:“这个小丫头心里有一万个鬼主意,就连朕都差点被她绕进去。”
“恕老奴愚钝,不明白陛下此言之意。”
“小丫头与麟儿早知这请帖是个陷阱,可还是往里跳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想好了后路。今日她来面圣,求
情怕是次要的,她多半是想叫朕看见那支桃花锦玉翎。”
寇淮闻言打起了哈哈,“老奴是个愚钝的,猜不透翎王妃娘娘的心思。可老奴服侍陛下多年,却是能看出陛下对翎王殿下与翎王妃娘娘十分疼爱的。”.
“哼,你啊才是最狡猾的那个。”
靖帝笑着嗔怪道。
寇淮赶忙受宠若惊道:“哎呦,老奴多谢陛下夸赞。”
靖帝饮下了温热的茶水,心却不得平静。
他知道湛星澜是故意让他看见的,可他这心里还是不由得想起了桃花锦玉翎的主人。
“对了,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倒是并无异常,只是让人悄悄打探过蔚子维何时入京。”
靖帝冷哼一声,“他倒是淡定。”
“陛下以为,此事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方才星澜丫头意有所指,朕也不免猜测此事与太子有关。派时誉盯着东宫,朕倒要看看,太子究竟是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境地。”
“是,老奴这就去。”
东宫——
傅霆轩本是与柯敬丰父女一同用膳。
谁知岳后突然派人来急匆匆的叫走了傅霆轩。
崇仁殿便只剩下了柯敬丰与柯婉宁。
自从上一回柯婉宁的手残废之后,父女二人便再没私下见过面了。
虽说他们也有书信来往,可这父女二人独处时还是生分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