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这个种族,实在是太容易被火焰杀死了。
几个呼吸、几个眨眼,一个足足两米高的兽人战士就会被燃烧殆尽。
即便是兽人小队长,也只能凭借更高的身高、更大的身躯,多燃烧个几十秒钟而已。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铁头,这个曾坐拥着两万有余的连队长老,便只剩下了可怜的两千兽人不到了。
双眼空空的铁头像是失去了的灵魂行尸走肉一般,绝望的望着天空。
有些时候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的美好是多么的美好。
直叫人……对从前不珍惜的自己嫉妒的发狂!
“呜嘻、呜嘻、呜嘻嘻嘻——”
邪恶癫狂的笑声从一个兽人的体内响了起来。
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一样,狂暴到极致的心神之力从天而降,将这具被秦永安寄生的兽人碾碎、粉碎、炸碎!
“瓦姆鲁!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踏马的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如同狂龙一般瞬息而至,铁头狂叫着,用双手、用双足、用牙齿、用蝎尾、用火焰恶狠狠地抓住了‘秦永安’,将他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给碾成粉末!
烧成粉末吔!
此刻的铁头如此的狂暴、如此的霸绝、如此的……脆弱。
他恨得如此强烈,以至于根本没有细看他打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些叫他追悔莫及的东西。
“桑……桑林?”
他颤抖的看着脚下的这摊正在燃烧着的、血肉模糊的东西,那金色铠甲的碎片竟是如此的耀眼。
铁头化作狼爪的前肢颤抖着捧起那堆燃烧着的灰烬,心神之力不要命的灌注其中,试图劝服自己相信桑林还活着的‘事实’。
叫他,再次复活!
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奋斗、无论如何痛苦。
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
其实心底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人总是不愿意相信无法接受的事实。
铁打金铸的事实。
这一刻,心神被极度打击后,就连心兽之躯再也无力维持,铁头重新化作一只绿皮兽人,跪倒在了地上。
“呜嘻嘻嘻,干什么这样愁眉苦脸啊我的大长老?”又一个邪恶的笑声在背后响起。
“瓦姆鲁吔!”铁头仰天长啸、泣血悲鸣。
剩下的六千只不到的毒狼同时对日长啸了起来,无比的愤恨、无比的狂怒、无比的自责、无比的哀恸。
此刻这些情绪统统化作了源源不断的燃料,不断的投入了心神之力的熔炉之中。
将它燃烧的越发旺盛!越发熊熊!
“我要杀……杀了……你?”
站起的身姿停滞,高涨的心神之火宛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铁头手脚冰凉、目光呆滞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根本不愿意去接受这样的结局。
无数只毒狼、无数个兽人的身上都开始扭动着长出了同一张脸,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全身上下。
那张……瓦姆鲁的脸……
他们扭动着自己和毒狼群造成的断臂残肢,在四周围寻找着一切可以杀死自己的东西。
断手的不断在地上蠕动、用头去撞击着周围的木桩。
断腿的翻找着手边的尖锐木刺、石块、武器,一次次刺击着身上的人脸。
他们拖着怪异的语调或是哀嚎着宣泄疼痛、或是大声的歌唱壮胆。
倘若世间上有地狱的话,那此刻的这一幕大抵便是为铁头准备的……
无间炼狱!
“为了长老~为了长老~~为了长老~~~”
嘴角漏风的兽人战士拖着怪异的声调,用自己的剑刃一剑一剑戳着身上的人脸。
铁头记得他们营地的所有兽人,包括这个叫谷铊第的兽人。
他是营地里出了名胆小的兽人,他曾那么的怕疼,连割肉制作血亲之子时,都会在别的兽人嘲笑了好久之后才鼓起了全部勇气,被不耐烦的自己用力的割了一大块血肉。
可与其他兽人不同的是,他被割了一刀之后憨憨的向自己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
明明自己当时如此的粗鲁、如此的小心眼、如此的不该被感谢啊!
一句憨厚的谢谢,叫他铁头每每想到这事儿就无法安稳入睡,半夜爬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可如今。
不需任何人的督促、亦不需任何人的帮助。
谷铊第,这个英勇的兽人战士,勇敢的用利器将自己伤害!
将自己杀死啊!
断去双腿的双头兽人,库姆瓦、图姆瓦兄弟,他们两个的脸上,嘴角以同样的姿势裂到耳根,在地上挣扎蠕动、试图来到铁头的身边。
“呱!大长老,俺要为了你献出性命~献出性命吔~”
“库姆瓦,你这狡猾的家伙不准跟俺抢啊!俺才是……为了长老献出性命的三好兽人吔!”
下意识的,铁头后退了半步。
“大长老大长老,俺们俩谁才是你的好孩子?”
库姆瓦、图姆瓦,这对因为自己照料不当,而没有在成长的过程中及时将两者分开,所以长在了一起的双头兄弟。
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还是要为了得到自己的夸赞而争夺啊……
“好……好孩子,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啊……”
铁头跪倒了下去,双手颤抖着将双头兄弟抱在怀中,听着他们同时发出的因被寄生而怪诞起来的邪恶笑声,无声地抽搐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