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忍冬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挥走。
她偷偷摸了摸,戚慈的手极热,借着那一圈红线,好像把刚才他炽热的体温都保留了下来似的。
“傻坐着干什么,我们该走了。”
“哦,来了!”
她把手藏入了袖中,匆匆跟了上去。
二人行走于凡间界,像两只短暂停留的候鸟,不融于任何一处地方。
霍忍冬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她对于戚慈其实是一点也不了解的。
他每日修炼,不食人间烟火,却不似那些仙人老爷高高在上,哪怕是对身边摆摊的小贩、种地的老农,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平常。
但有些时候修炼结束时,他脸色又冷得好像千年寒冰,生人勿进,那把雷刑剑绕着他转圈,像个随时要暴走的大杀器。
霍忍冬不知道戚慈的生平,不知道他经历的是什么过去。因此她也不知道,她选择跟着走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
她在别人眼中,又是怎样的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这几日,他们正走过一处山脉,空旷峡谷里只有二人脚步声。
霍忍冬觉得,从今早开始戚慈就不太对,脸色阴沉,周身都萦绕着暴躁的气质,还失手捏碎了好几棵枯树。
像是一个烧开了水,即将沸腾的壶。
霍忍冬落后了他两步,望着男子的背影,忽然惊呼出声:“公子,你流血了!”
血迹已经把衣袍袖口染得透湿,只不过衣料本就是深色才不明显。
她快走几步想要查看,戚慈却脸色大变,一把捂住自己的左肩,咬牙吼着:“别跟上来,离我远点!”
霍忍冬被吼得脚步一顿,戚慈却直接转身遁走,瞬间消失在峡谷那头没了踪迹。
他强撑着一口气,脸色惨白,汗珠顺着下颌滚落,额头青筋暴起。左肩除了不断滴答的血迹,还有什么异物在衣料下方蠕动,左突右进、恐怖非常。
戚慈找到一处隐蔽的林间,用雷刑剑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了两下。滋滋的雷光镇邪驱魔,他端坐在十方雷光阵中遭受闪电劈打,连身形都看不真切,如此非人的痛苦却只能勉强压制身体里的毒素。
戚慈的修为实际已经到了金丹期大圆满境界,可谓半步元婴。以他的灵气储备随时可以结婴晋阶,但因身中障毒,不敢轻易渡劫。
因为一旦行差踏错,他就会成为修真界最棘手的魔头。
真正毫无理智、食人饮血、正道宿敌的大魔头。
之前在加固封魔印时,他可以以一人之力把入魔的上百修士全剿灭;待到他被污染入魔时,修真界想要杀他,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戚慈仰躺在草地上,望着眼前湛蓝的天空发呆。
他头顶没有一丝云,明媚的阳光却穿不透树林的昏暗,只能在他身上留下破碎的光斑。
雷刑剑被扔在一边,灰扑扑的。十方阵内电光已灭,只留下一地焦黑。戚慈感受身体里的障毒躁动在剧痛里渐渐平息,像是蛰伏的猛兽暂时败退。
虽然又成功熬过一次毒发,但堕魔的进度明显增加了。照天衍宗内那些老头的说法,他已经一只脚踏在了魔修的入口,是半个死人了。
戚慈闭上眼,算了,就这样吧。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整个人好像从汗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衣物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修长劲瘦的身材。
衣服在挣扎里乱了,白皙宽阔的胸膛上有一道深红色的狰狞伤疤。那伤漫着血迹,从左肩处裂开,久不痊愈,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逐渐蔓延到手臂上,如同树根生长。
寂静的丛林里,男人睡在地上,毫不设防。
过了一会,有道轻轻的脚步声出现,慢慢靠近一动不动的人。
霍忍冬背着包袱,手里还提了个简陋草篓,她误打误撞找到了戚慈的位置,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之前他那声怒吼还在耳边,应该是到了什么紧要关头,身边是十分危险的。
但霍忍冬做不到抛弃恩人远离,就像当初他没有抛弃她一样。
女子轻轻跪坐在地,将草篓放在一边,她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外衣,抖了抖想要替他披上。但手刚探出去就被一把攥住了,来人手劲很大,根本无法反抗。
“啊!”
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前扯,霍忍冬整个人天旋地转,被戚慈反制着压在草地上。
面前的男人眼白发红,眸中闪过杀意:“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