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明烛才悠悠叹了口气:
“公子诗词,正中我心。”
言语中已悄然改了称呼。
“可否将这两句诗抄予吾师过目?当然,我会注明是出自公子之口。”
“亦会请吾师及今日在场同门三缄其口,免得无关闲人惊扰公子的清静。”
她轻叹一声:
“公子惊才绝艳,而甘心隐于市井,为武院作商贾之事。”
“换作是往日的我,恐怕宁可被公子认为冒昧。”
“也得力劝公子出山建功名,治乱世。”
“只可惜现在,连我自身也尚且未曾想得通透。”
“便不胡言乱语,误公子的前程了。”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木盒,放于桌上。
“此物是我于东海飘泊所得,虽然珍贵,却对我无用。”
“反正留在手中,也是等着卖掉。”
“倒不如用作与公子结一份良缘。”
“若是想出了后续的诗句,请往太学与明烛一敍。”
“告辞了。”
太学生们于一阵敬畏惊佩兼加的沉默中离去。
陆观默然半晌,将泛露紫光的木盒收入怀中,珍而重之。
大出所望,超乎意料。
这想必是他在这场卖物会上最珍贵的收获,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倩儿,你帮着我把东西运回店里。”
“到店里后稍待片刻,再回弘礼堂覆命也不迟。”
陆观掌心轻按着怀中木盒:
“到时正好向郭堂主、叶堂主两位回报。”
“就说陆观,这夜入玄阶了。”
……
大广场西侧墙外的宝塔出了事后,明玉坊便已将道路封了起来。
人们要离开卖物会场,只能行经东墙外的景福桥。
景福桥底下,是澄澈清净的河川。
据闻明玉坊铺售的玉石,便是于这条人工开辟的河流下游处开凿的。
矿石的无用碎块将被川流冲刷,落进洛阳城那深不见底的下水道中。
陆观依稀记得郭倩前天闲聊提过。
津门底下的下水道口处,最近有女鬼出没。
经验丰富如他,很快便认定了这事与常雨轩脱不了关系。
但知道又怎么样?
武院的大人物们平时八面威风。
可对上清微真人背后的司隶校尉府,一个个都成了慎重勇者。
叶玄澄虽然每度提起此事,也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但陆观何等眼力,早就看出哪怕是这位堪称雷厉风行的天狩堂主。
至少在短期内,仍没有做好与校尉府正面交锋的准备。
目前为止,陆观连一个校尉府的编制人员也没见过呢。
能不能派一两个愣头青来盯着自己啊,哪怕不动手也好……
忽然之间,他真切地感应到注视自己的目光,立时望向宽阔木桥上的某处。
玄武铜铃并未鸣响,也就是说窥视者没有敌意……
不是他那些老仇家派来的人?
陆观定睛顷刻,眼前蓦然一亮。
一道女子身形倒悬于景福桥上,仅凭足尖与桥边栏杆相触,似乎眨眼间便要坠落。
她身上只一袭飘渺白袍,身姿绰约宛如玉树。
随意束在腰间的长发将面容遮掩,难見其本来面目。
不知为何,陆观却觉得女子给他的感觉颇为熟悉。
只见白袍女子抬起玉臂,手中笔划落河面,一笔笔绘出花瓣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