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请讲。”
陈宁淡淡回应,终于坐了下去。
马长思也跟着他坐到一旁,掏出册子和笔,准备仔细记录接来下的细节。
“这件事情,在半年前,确实引起了不小的影响……”
何璋皱着眉,眼神恍惚间,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根据他所讲述的,在半年前,那名为周如玉的姑娘,是来县衙报过一次案件,报的是有人意图对她行不轨之事。
而对她欲行不轨的,正是当今清溪县的大户,马家长子,马裕盛。
马家家主马德羲与京都大家族乔家有关系亲密,替乔家经营清溪县的胭脂产业,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利,都远超寻常百姓,就算是知县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马家在清溪县的权势之大,寻常人都难以想象。
周如玉虽然来到了县衙,但并没有得到庇护,反而还被马家人带走。
“被马家人带走了?”
陈宁极力压制心中怒火,沉声道:“何大人,我们这里可是县衙,你能让马家人把报官的受害者从县衙带走?”
何璋面色尴尬,解释道:“陈捕头,有些事情你清楚,就算本官想要拦,拦得住吗?
再说了,当时马家有正当的理由,说那周姓女子是进入他家行窃,偷了马家重要的财物,为了躲祸才来衙门报官,贼喊捉贼。”
“放屁!马家就是放他娘的屁!”
马长思火爆脾气根本压不住,当即起身反驳,“周姑娘来的时候,带着仆从丫鬟,还有护卫在侧,人家坐的马车那叫一个值钱!寻常人家劳累一辈子都买不起!
这样的大户人家小姐,用去他马家偷东西?”
何璋面色忽然难看,阴沉沉盯着马长思,沉默不语。
“老马!你怎么说话呢!”
陈宁拉住马长思,淡淡道:“还不赶紧给何大人赔礼道歉?”
“知县大人,方才是属下失言了,请大人原谅。”
马长思不屑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向何璋请礼道歉。
然而,何璋却如同看不见,端起茶杯,淡淡道:“本官怎么说都是这清溪县的知县,本官爱民如子,你那样诋毁本官,一句失言就罢了?”
马长思眉头拧紧,气冲冲看向何璋。
何璋此人极为油滑,平日里根本不管县衙的事情,只会在每年收税,或是城中富贵人家的宴席上用力表现。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就算这座县衙没有他,也能照样运转。
什么爱民如子?
这分明就是个爱钱如爹的主!
眼见马长思又要发火,陈宁皱眉起身,淡淡道:“何大人息怒,老马年纪还小,不知轻重,您大人有大量。
对了,今日清晨,项大人刚收了老马为弟子,相信何大人看在项大人面子上,也会网开一面的吧?”
叮当——
何璋手中的茶杯又是一抖,颤巍巍放到了桌子上。
他诧异地看向马长思,“这,这种大事,本官怎么没听到消息,若是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是我县衙,乃至整个清溪县的福气!”
陈宁淡淡道:“项大人的身份非凡,收弟子一事,属下定然不敢乱说。”
何璋轻咳两声,眼神闪烁间立刻挤出笑容,“马捕快早说啊!这是大喜事,本官决定为您摆上三天三夜流水宴!好好庆祝一番!”
说着,他向李师爷挥手,“师爷,赶紧安排人去做,通知全县人参加,谁敢不来就重重责罚!至于宴席所需银两,从我县衙库房拨就可以了。”
“不必了!”
不等李师爷说话,马长思已经冷声拒绝,“师父他老人家,不想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这……”
何璋笑的更尴尬,“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本官的错,错怪马捕快了,您大人大量……”
马长思腰板直起来了,冷声道:“我原谅你了,何大人还是赶紧说说,那案情的细节。”
何璋脸色说不上好看,但总归是没那么紧张了,“此事本官知道的确实不多,当时是马家大公子亲自带人来要人,本官就交于王虎捕头处理了。”
陈宁皱眉问道:“所以,周姑娘以及她带来的仆从,何大人一概不知道去向?”
“本官不太清楚,要不然,二位去问问王虎捕头,亦或是向马家去问问?”
何璋依旧笑眯眯的,片刻间就将自己置身事外。
陈宁淡淡道:“此事属下已有了计划,还请何大人出一纸搜查令,属下要去马家问话。”
“这……”
何璋眉头皱了皱,脸上又露出难色。
“何大人不想出调查令?你这是要包庇马家?”
马长思根本不给他找理由的机会,直接强硬问道。
“马捕快您说的什么话,本官哪会跟他们马家同流合污!”
何璋立刻拿起纸笔,“本官这就写!师爷,取县衙大印来!”
等到陈宁二人拿着调查令离去,何璋才算是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大人,没想到马长思这小胖子,还成了项大人的徒弟,这不是土鸡变凤凰了?”
李师爷收起大印,低声抱怨道。
“这清溪县的水,越来越浑了……”
何璋叹了一口气,“一个项悲歌的义子,本来就挺难对付,又来个项悲歌的徒弟,衙门快成了项悲歌他家开的了。
月前,本官的调任已经递上去了,京都的大人们会帮本官疏通打理,最晚再有三个月,本官就能调离升官。
这三个月得过且过吧,不要再把这血案闹大就好,就算无法结案,也可以留给后来的倒霉鬼来收拾烂摊子。”
他略微思索,沉声道:“李师爷,今日起,就说本官病了,不是迫不得已,不要再让本官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