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都监正指挥众人前进,忽然前面接二连三有船剧烈震动。梁山泊原是黄河决口覆水而成,梁山周遭水底甚浅,叔夜早知如此,来之前已与郓城知县时文彬详商此事,亦有向导亲来指点航道位置深浅,对诸将早有吩咐。黄安知此事自有古怪,并不在意,让兵丁水下探了,原是有人抛了礁石、栽了木桩,便一件件移了。心中不由暗笑:“此等样伎俩,哪里是拒敌模样?”
稍稍费些手脚,寨口渐渐走得近了,依然毫无动静。黄安暗忖:“梁山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唱空城计吗?本官也经过战阵,可不会一吓就走。这邦匪徒终是几个村野之人,仗点武力无法无天,三五百人竟敢挑衅官府、蔑视朝庭,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黄安带领五百人马下得船来,自北寨口直向虎头峰主寨进发。山道沿途林木高大,路径窄狭,崎岖不平,并无兵丁把守。黄安也不在意,自忖贼兵许是看官兵势大吓得跑了,不禁暗笑晁盖宋江好大的名头,好小的胆量,好糊涂的行事。
整个山道不见梁山人影,官兵人马行进好快,转眼便到黑风口入口。入口大树林立,此时正是暑天午时,虽烈日当头,却是繁荫满地。众人正喜山荫清凉,忽然眼前一花,蓦地自树上跳落两个长大汉子,一左一右站立跟前。两人手中均持一根哨棒,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声不吭,只是斜眼睥睨。左边肩宽体大的正是武松,右边瘦长高挑的却是阮小二。
黄安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人马滔滔,十分的威风正没有去处,便一马跃前,也不管二人是谁,手持大砍刀指着骂到“尔等贱民不知生死,竟然抗缴皇粮国税,今日还敢阻拦本官,想是不要命了。”
武松并不恼怒,缓缓答道:“我们田地早年被淹,朝廷免了税收,又从哪里说抗缴?”
那黄安骂道:“当今朝廷要收公田税,已将这湖泊收为官有,你不知要缴税,存心装傻卖呆吗?”
那阮小二叫道:“这湖泊淹没的原本是我们田地,与公田有什么瓜葛了?把我们自有的水淹田地收作公田,那好田地也没有这么狠法。”
那黄安道:“这等道理且与朝廷讲去,眼前却是抄剿圣旨已下,尔等就该服了绑,听从朝廷发落,还可以不死。”
武松不由笑道:“你有本事,便过来绑了我。”
那黄安冷笑道:”今天我不用其他一兵一卒,便用手中大刀将你们两个打扒下。”武松正不想与众官兵混战,径自迎了上去,那阮小二冷眼旁观,并不向前。
黄安见武松单手持棒,大大咧咧,对自己轻视至极,心下大怒,举刀朝武松砍了下来。武松看看大刀将近,双手持棒迎上,稳稳挡住大刀。
几个回合下来,黄安看看没有便宜,暗自吃惊。自己是登了皇榜的武科出身,也经名师传教,勤习苦练,时常还嫌征战太少,英雄无用武之地,这都监官职忒也小了。不想今天连个寻常山贼也打不过,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心下焦躁。交战中将马缰绳往左微微一带,右手抡刀向武松劈头斩来。武松身子一拧,将刀挥棒磕住,忽然向右斜刺里一窜,却是到了黄安马左前腿一侧,朗声一笑,用棒轻轻一敲,马腿便被打折了,右手不忘在那军官胫骨处一拍,竟直将黄安左边小腿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