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磕山顶,坐落着几处道家气派的宏伟殿阁,一些瓦屋院落此起彼伏,它们覆盖的古老青瓦记载着岁月的更替。
在一处宽阔石坪上,并天下所有道门惯例,在中央放着一只青铜炉鼎,香烟袅袅。站于此,身在山顶不见山,唯有苍茫天穹,应了只修天道之说。
这会,两个着道袍的身影立于石坪边缘,一位年岁已有一甲子,另一位也已步入中年,两人目视山下的水天一色,老者开口道:“又是一年十月十,不知今年这些个考生中,有没有灵根超常的。”
“师兄,世间凡人虽多,但资质超凡的又有多少?那些百年才世出的天才,都被各方巨擎吸纳,怎会轮到我们青丘这等三流道门。”中年人不胜唏嘘,年年这个时候,是他们这些身为青丘顶梁柱的人最头疼失落的时候。
“唉……青丘已不复当年呐。”说这句话时,老者的背明显佝偻了一些,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是啊,当年高高在上的龙门,而今已然是破龙门喽。”中年人悻悻的摇摇头,这等话,他也只能在师兄面前吐露。
老者眉头一皱,夹杂着苦色,但确实忌讳这句话,赶忙正色告诫师弟道:“这句话就当你打嗝放屁了,可千万别入了掌教的耳朵。”
“是是是。”中年人赶忙应道,转身说道:“师兄,你我现在就去主持测试吧,兴许老天开了眼,掉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给我们。”
“恩。”老者抚须一笑,揶揄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破龙门,我青丘好歹还是个龙门。”
在磕山顶两青丘道士风轻云淡,而在悬崖上,宗阳早已与地龙厮杀了一番。
崖壁上的藤蔓虽然十分牢固,但宗阳还无法使用剑二,一旦出了剑二,他便会因藤蔓不堪重负而坠落。
这只地龙在这片区域生活已久,仗着身上的无数小钳几乎是如履平地,两只大螯掀翻了大片植被,满目狼藉,紫色的毒液洒满各处。
以宗阳如今入剑的全力一剑,绝对可以将荒泽中遇上的鳍蛟切豆腐般秒杀,可斩在地龙的甲壳上,却只能留下一道白印,防御力变态到极点,还被地龙逼的左逼右闪,几次命悬一线,后腰在一次躲闪不及下不幸被地龙大螯的尖端钳伤,血肉模糊。
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沾染了太多紫色毒液,宗阳感受到全身的麻痹感在加重,尤其是双手,有种冬日被冻久了不听使唤的感觉。
地龙不会发出嚎叫,只有牙齿咀嚼和甲壳摩擦的声音,但它的面相看着就给人高傲的感觉。随着崖壁上诸多藤蔓被摧毁,它的行动也缓慢了许多,它也怕一个不慎跌落悬崖,只剩一根黑须威武的摆动着,嘴里吐出的白沫更多了,想必拖着这么一副庞大厚重的甲壳追杀,也委实费力,这会嘴边的小钳正夹起墨绿的叶子进食。
宗阳不知这妖兽感知力和灵智低等,一直苦恼它怎么不惧怕死阴之气?!趁眼下喘息的空当他向四周张望,因为视线开阔了,徒见一块突起的岩石,这犹如在使不出全力的湖泊淤泥中找到了一片足以承载自身的浮萍。
“来啊!”宗阳的喝声响彻绝壁,他灵活的攀爬过去,最后跃上了那块岩石。双眼锁定地龙,弯曲的身子缓缓站直,迎着山风仗剑在手。
地龙在宗阳有所动作时便追杀而来,这会横着身子,两只大螯大幅张开。
剑二!
六尺黑色大剑顿现,迎着山风横斩向地龙,地龙无所畏惧,大螯如人手般灵活,以与力量型的身躯全然不符的迅雷之速钳住了大剑。
嘎嘎——
大剑与大螯的齿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这是力量的较量,一时间不分伯仲。看似画面静止,却有细微的变化,宗阳脚下的岩石在龟裂,他因用力过猛,后腰的伤口崩开,鲜血狂涌,而地龙身下的小钳正扯断一根根藤蔓,两只大螯开始不自主的抖动。
两方的处境注定不会让僵持场面太过延续,但也不会在一时间瓦解,地龙虽全力以待,但嘴边那对小钳却夹着几片墨绿叶子,不断往嘴里送。
天下最弱智的妖兽,果然在生死时刻,也不忘做着最本能的事。
吃!
可就在下一刻,当地龙吃到一片沾染宗阳鲜血的叶子后,一对蓝色六瞳怪眼夸张的竖起,活灵活现的转动了一圈,而嘴边的小钳正慌乱的波弄掉这片叶子,大螯猛然松开,一溜烟遁走了。
大剑消失,宗阳喘着粗气,右臂握剑垂着,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无奈道了句:“真是后知后觉。”
……
青丘门今日招弟子没有想象的隆重,或许是因为近年来前来的考生良少莠多,让青丘无心以待。
确实如此,除了两位监考的执事,再无青丘长辈出席,只有那些个闲来无事的门内弟子前来观望。
考场设在大殿一侧的崖坪上,这里平时是门内弟子练剑的道场,古老的石面缝隙中长出了杂草,这里不知承载过多少青丘先辈,他们的舞剑之姿早已在斑驳岁月中逝去,但中央剑碑上的“剑道”二字昭示着生生不息的精神。两位监考执事站于一排木架子前,这些木架子总共五个,每个中央用铁链垂直挂着一截水桶粗细的树干。
周围翠意盎然,鸟语花香,两位监考执事目视一群考生到来。
这群考生身份不一,有青衣的书生,富家的公子,也有身穿劲装的武人,当然更多的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放眼望去足有十名,年岁都尚青,且不论他们资质究竟几何,至少在各自所在一方必定是出名的人物。正如那句话,破龙门好歹也是龙门,想入青丘,总归不能使平庸之辈。